“唉……”时影满足又惆怅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岑非,目光灼灼,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岑非一晃神,收回了千丝万缕的思绪,轻轻扬了扬眉毛:“嗯?”
时影也不说话,深吸一口气,琴弓再次触上了琴弦。
这次是一首快节奏的探戈舞曲,伴随着演奏,时影的脑袋也随着节奏微微晃动,额前的刘海温柔地轻抚。空气中激起的飞尘旋转得愈发欢快了,时高时低,像是音符串成的精灵。
岑非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突然很想跟着跳舞,却发现,怀中没有可以拥抱的人。
他顿感忧伤哀愁,感叹美景转瞬即逝,一切财富、地位、快乐、爱与欲望,都不是长久的。
它们就像耳边的乐曲一样,总会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戛然而止,之后一切都会归于孤独。是的,这世间只有孤独才是永恒的。
岑非突然贪婪地想要抓住这一刻,就像他在旅途中遇到令人惊叹的奇景时一样,他渴望记录眼前的美丽,以慰藉经年累月的孤独。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咔嚓”一记快门声响起,一个悠长的尾音也因此变了调,只听“嘎”地一声怪响,时影惊愕地抬起了头:“你干什么?!”
“拍个照。”岑非笑了笑,依然举着手中的相机,“艺术家,您不专心了,请继续。”
时影愣了愣,他想起魏大城说过“岑非只拍景不拍人”,咬了咬牙,把琴放下了。
“怎么不继续了?”岑非放下相机,点开屏幕预览检查了一下,递到了时影面前,“挺好看的,不是吗?”
时影扫了一眼屏幕,眉头紧锁,越发不知该说什么了。
确实很好看,好看到不像他自己,更像是一个被想象出来的,因恋念而成形的朦胧倩影。
“我不是我哥。”时影说。
岑非一愣,随即笑了:“我当然知道。我现在没有喝醉,不会弄错。”
时影没有再说话,只是垂下了眸子,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目光,让岑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看到他离开了座位,把琴收在了琴箱里立到墙角,随后重新坐回到了沙发上,抱紧了自己的旧琴,抬起头问:“什么时候能吃饭?”
岑非被他的一连串动作弄得有点错愕:“怎么?不喜欢吗?”
“太贵了,受不起。”时影装出一副拽兮兮的模样,“我还是喜欢旧琴,我念旧。”
“都说了不贵的。”
“哄傻子呢?贵不贵我会摸不出来?”时影说完又觉得自己态度有些恶劣,毕竟岑非是一片好心,“那个……谢啦,但是我不能要你的琴,到时候带回去学校没法跟同学解释,总不能说我被富婆包养了吧?再说……再说这把琴是我哥送的,我可舍不得扔了。”
岑非闻言,点了点头:“也有道理。既然这样,这把琴就放在这吧,以后你可以把这里当练习室,有空就过来玩琴,还可以……陪陪我。”
时影夸张地吹了个口哨:“哇,岑总很寂寞吗?需要陪聊不?”
“一直都很寂寞。”岑非笑了,“需要音乐的治愈。”
午饭后,下午没课的时影在工作室里足足拉了四个小时的琴。
岑非也没有回公司,他打开电脑处理了一会儿工作,之后索性把电脑一丢,躺在沙发上静心听琴。
他没有再看墙上的照片,也没有看时影,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好像在想事情,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之后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自己怀抱着一个柔软又削瘦的身躯,时而跳着华尔兹,时而又跳着探戈,却始终看不清对方的脸。
待岑非醒来时,窗外已透进黄昏的暮色。他恍恍惚惚地坐起身,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时影什么时候走的?”下楼的时候岑非问方小雅。
“走了有大半小时了吧,他说你睡了,让我不要打扰你。”
“大城呢?”
“出去拍外景了,还没回来。有事吗岑总?”
“嗯,是有一件事。”岑非略一思索,“明天找人帮我把那张照片收起来放到阁楼仓库去,还有那个房间,麻烦重新找人设计装饰一下,可以弄得更……”岑非花了好久才想到一个既合适又不合适的词,“更生动鲜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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