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初冷冷睨着宁芝身后那跪在地上的丫鬟,主子突然发狂袭击贵人,她竟然没有丝毫反应,反倒朝后退缩了一步,实在可疑。妾室们早就惊吓成一团,老夫人也是目瞪口呆,那婆子则厉声呵斥,“宁姨娘,快将簪子放下,若伤了王妃,你一条命也不够杀头的。”宁芝却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我死也要为我儿子讨回一个公道!”“凭什么你一句话,就定了我儿子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世!”宁芝咬牙切齿,那簪子尖端划破梨初雪白的脖子。血迹霎时渗出,宁芝的手不断发抖。梨初冷冷看着宁芝,仿佛看到从前的自己,主子们的一句话定了终生,一句话令你生也能令你死。她握住宁芝发抖的手,又将簪子往自己的脖子逼近了一步,“既然要为你儿子讨一个公道,你敢赔上全族人的性命,便来吧,”她忆起自己当初如何为了初十委曲求全替赵熙悦争宠成了靳无妄的妾,虽时日不甚久远,可如今想来,却仿若隔世。宁芝被梨初吓得不轻,连簪子都拿不稳了,眼中皆是惊骇。她或许是想起家中弟妹,年迈父母,人倏然倒地不起。梨初松开手,那簪子便从宁芝掌心滑落。众人松了一口气,可看向梨初的目光,不止原先的嗤之以鼻,或是毕恭毕敬,俨然多了一抹惧怕之色,是从心底蔓延出来的畏惧之色。“老人,将这个以下犯上之徒拉下去杖责三十大板,待王爷回来发落。”老夫人威严的声音霎时传来。婆子们一拥而上,将宁芝拖拽出去。紧接着外面传来宁芝的惨叫声。她可是刚小产的身子,三十大板落下,后果不堪设想。妾室们听着外面的惨叫声,各个吓得缩成一团。梨初回了神,才感到脖间痛楚。这时,翠果从外进来,慌张地拿手绢握住梨初的脖子,“主子,快请府医瞧瞧吧。”“快请府医。”老夫人吩咐了婆子。梨初捂着帕子,缓缓站起,鲜血从指缝间流淌而下,倒是温和道,“莫要再次污了婆母的慧眼,儿媳回梨花满园再行包扎便是。”“儿媳告退。”老夫人想出声留住她,梨初却已然转身朝外走去。老夫人没想到事情会有这般变故,想到梨初并无错处,终归是容青公主的娘,又为无妄挡了一刀,于将军王府功勋卓着。除了她的出身之外,老夫人对于梨初这个儿媳还是满意的。她若能为妄儿再生个麟儿,必然也是会寄养在她膝下,令她享含饴弄孙之乐。婆子从外头回来,突然上前道,“老夫人,熙侧妃已同王妃离开慈心堂。”“老夫人,熙侧妃与王妃从前是不和的,王妃怎么突然前来为她求情呢?”老夫人突然醍醐灌顶,惊醒过来,“这里面莫不是有什么文章,你去请玉侧妃过来。”婆子领命离去。九曲回廊的小亭内,府医为梨初包扎好伤口,退下。赵熙悦见梨初为了自己伤成这样,也是于心不忍,“姐姐拖累你了。”“可姐姐真没动手。”赵熙悦说道。翠果见状,上前低语,“主子,奴婢刚才趁机哄了秀凝说了真话,她说……是玉晴姨娘收买了她,打了宁芝的胎儿嫁祸给熙侧妃。”“岂有此理!这个秀凝居然出卖我?”赵熙悦恼怒非常,握住梨初的手,“还有那个玉晴,居然借刀杀人。”赵熙悦近来的心性浮躁易怒,梨初突觉怪异,反应淡淡。“阿姊,你身边的人出卖于你,已不是一日两日,还是得想个法子肃清根源才是。”梨初淡淡说道。“妹妹说得极是,可我身边人需要管教,那个玉晴我也容不得她一而再地放肆。”赵熙悦想起刚才老夫人的手段便是后怕,全然不给她辩驳的机会,堵住她的口,捆绑起来,便关入柴房,全然将她当成了丫鬟的贱命。一是因失去孙儿之故,二则是赵家失势,三则因为她只是一个侧妃!“姐姐放心,玉晴我自会对付。”如今她将身世与靳无妄和盘托出,便是与赵熙悦捆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玉晴对付赵熙悦便是对付她,她们之间已然是你死我活了。与赵熙悦分开,梨初回到梨花满园,身心俱疲依在长榻上,瞧着翠果逗弄着容青。“你是如何让秀凝道破真相的?”梨初低声问。“奴婢是说老夫人要将她私下处置了,主子能保她一命。她那时已经被婆子折磨的没了人样,也就信了奴婢。”翠果露出心疼之姿,“主子,您伤了脖子可如何是好。”“幸好伤了……”梨初却低声呢喃着。翠果诧异蹙眉,刚想问问原由,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高大魁梧的靳无妄大步入内,一脸冷峻之色,全身散发着骇然之势。翠果忙抱着容青退下。那跟着靳无妄而来的护院,也纷纷跟着翠果下了楼。几人早就熟悉,边退边道,“翠果姐姐,王妃把王爷气坏了。”护院说着话,还装作鬼脸哄着容青玩。翠果抱稳了容青,蹙着眉头,“那你们明知王爷生王妃的气,怎么不帮着劝劝,王妃平日里待我们下人可是极好的。”“我等怎么敢啊,你可不知,今儿朝上有人上书皇帝陛下要册封端王之子为……”楼底下的声音渐渐远去。寝房之中,梨初从长榻上下来,跪在靳无妄跟前,泪珠子顷刻间就滚下来。就在半刻钟之前,府医来报,方才为王妃包扎诊脉,脉象平稳强劲,乃是喜脉,而且腹中胎儿非常强劲,更是男胎无疑。靳无妄健步上前,大手攥住梨初的下巴,抬起她我见犹怜的小脸。眼前的女子早已不是当初匍匐在他脚边,低眉顺眼,毕恭毕敬的小丫鬟了!终究是他待她太好了,竟然敢算计他!:()丫鬟梨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