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正坐着,等老夫人答复。老夫人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说道:“你外祖母从来在我面前将你夸得如何的好。现如今看来,是她宠你太过了!我昨就说过,女孩子家家的,要常带出来走动,见见世面,学学规矩,日后嫁了人也好不丢了自家的脸面。她偏不信,将你藏得深深的,从不让你见客,以至于说出如此没有规矩的话来!”垂手站在后面,在听到若舒言语后惊了一跳的兰姨等人,见老夫人如此言语,皆紧咬嘴唇,交握的双手将指甲掐得青白。若舒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老夫人,收了脸上的轻笑,说道:“老夫人,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贵府少将军既另有所爱,若舒成人之美才是正道。老夫人若是顾虑颜面,你我双方不声张便是。”老夫人冷眼瞧着若舒,接道:“我的话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到底还是年幼,总是意气之争,罢了,我乏了,就不留你了。你且安心在院里待着,等川儿回府,我让他过去给你赔礼就是。”若舒紧接着她的话说:“老夫人,退亲吧,趁现在还来得及。”老夫人盯着若舒半晌,慢慢说道:“秦国公府,自来只有丧偶,再无其他。”说罢不再言语,只静坐着。若舒心里早已七窍生烟,却只能强装镇定,今日看来是谈不成了。也罢,棘手的生意向来不是一次就能谈成的,何况这种,只怕会更繁琐麻烦。圣旨自上次不欢而散后,若舒不再去萱微堂请安,老夫人也没有动静,除了院中采买每日进出之外,右院再无人涉足。若舒等了两日,要兰萱去前院吩附准备马车,说是要去京城的商铺看看。等来的却是兰萱气鼓鼓的样子,原来老夫人早已吩附过,没有她的允许,若舒不得出府。若舒想这是要软禁她了,只是人在屋檐下,一时半会似乎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枯坐在窗前,盯着院墙发呆,兰姨瞧着心疼,又怕若舒看见,只得躲在屋里悄悄垂泪。这日,若舒因晚上不曾睡好,靠着软垫,刚刚有些睡意,听得院门一阵山响,接着是高声的言语,说是要若舒去前厅接旨。等若舒赶到时,老夫人和秦道川还有那位娇滴滴的美人早已经跪在厅中。若舒不敢造次,赶紧在后面跪好,宣旨太监那冰冷的眼光射向若舒,而后轻蔑的一笑,开始宣旨。一些套话之后,先是对府中男子的夸赞,不用说,一定是说秦道川;接着又是对女子的溢美之词,最后说道:“如此佳偶天成,御赐丞相府嫡长女贺诗卿与秦国公府骁骑将军秦道川为妻,钦此!”待宣旨的人离开,老夫人看了一眼扑进秦道川怀中喜极而泣的贺诗卿,又看了一眼被左右搀扶着慢慢从地上起身的若舒,微微叹了口气。若舒看着老夫人离开的身影,自始自终都没有看相拥的两人,轻声吩附道:“去萱微堂。”老夫人似乎知道若舒会来,若舒刚刚坐定,茶就已经端上来了。两人相对无言,老夫人查探着若舒的神色,见她呆呆坐着,只当她吓坏了。心说到底年纪轻,没见过世面,心中不免一软,说道:“一直没来得及说,川儿的贵妾是右相府的长女,还是嫡出。当初她一意孤行地要嫁与川儿,甚至不惜自降身价,甘愿为妾,我也不好阻拦。你也不必太过慌张,这也是贺贵妃怜惜她这个堂妹,求了皇上的旨意。你订亲在前,在官府的文契上依旧是川儿的正妻,原配,这是法理,是规矩,任谁都越不过去的。”若舒还是没说话,老夫人接着宽慰了她几句,便要她回去了。出府接下来的几天,圣旨不断,但再也没人叫若舒去接旨了。兰萱打听回来的消息是,御赐了旁边一直空置着的宅院,紧挨着左院,现正忙着打通后翻新;宣秦道川与贺诗卿进宫谢恩;诸如此类。若舒在府里活成了一个透明人。等左院终于消停了,若舒寻了个机会,说是想出府去铺子里对账,老夫人居然答应了。外祖母在京城原就有三间铺子:卢氏衣帽行、卢氏首饰行、卢氏米行,分别由卢四爷、卢五爷、卢六爷这些大掌柜管理。后来为了给若舒添嫁妆,又买了两间铺子,只是还没准备妥当,外祖母就突然故去,铺子就空置着,让若舒给租了出去。若舒早已提前打好招呼,在京的众位掌柜都在卢四爷的衣帽行里候着。若舒与各位一一见了礼,刚落坐,众人齐刷刷跪了一片,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领头的卢四爷再抬起头时,已不见刚才的气定神闲,满脸的泪水,哽咽着说道:“少东家,我等愧对青州,愧对东家,愧对少东家。令少东家受此等奇耻大辱,令青州蒙羞,令东家仙魂难安,我等无能。”话音一落,下跪的众人皆传来饮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