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弋反复这么告诫自己才没有说出“我会还你”这句话来。他不想这么刻意强调,引来不必要的纠结和争执。
周末,流弋取了钱,顺路买了只烤鸡才去谭旭那里找孔文。
谭旭难得白天没有躺床上补睡眠,见流弋拎的是他的最爱,拍了一下手,“嘿,正好省了晚饭!方便面最近吃得肠子都腻在一起了。”
孔文和谭旭相处得比他预想的好许多,就是两个人都极喜欢爆粗口,听不习惯的会觉得气氛剑拔弩张。流弋和他们都相处过不短的时间,没有近墨而黑,完全是没那个习惯,性格也一点不火爆,用谭旭的话说是,他骂“我|操”两字,多半会让人觉得是在喊“操|我”。
孔文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红色的痕迹,说起话来眉飞色舞,依稀还见从前毛躁顽劣的影子。
流弋把钱递给他,多的话没说,孔文也不别扭推辞,诚恳道,“谢了,我先躲过这段时间再想办法还你。”
“你要留在北京?还是什么时候回南阳?”
孔文老气横秋地往后一靠,“就是在南阳混不下去了才跑北京来,结果也没啥区别,他妈的找什么工作都要学历,不要学历的人家又看不上我这体格,先在这混着了,反正饿不死!”
“是没那么容易饿死,但是能穷死!什么都不会的话只能卖身或者卖力气了,你外表不错,卖的话总是没错的。”谭旭吃吃地笑,半玩笑半认真的口吻。
孔文上下瞅他一眼,“要真那么命贱,也无所谓呐!”
“操!”谭旭骂。
期末考试前半个月差不多已经停课,流弋几乎没怎么去学校,搬了书回公寓复习。叶阡程比他更忙,但是有条不紊,看上去甚至有些漫不经心,每次忙完自己的事会拿了电脑过来他房间玩一会儿游戏,有时候从后面抱着他说话,嘴唇在耳垂和脖子里一点一点地吻,最后通常会滚到床上去。
流弋没办法像他那么从容应付考试,到最后一个星期都是一个人去学校图书馆,远离骚乱诱惑的源头。
撞破
期末考试完学校里有一股硝烟散尽的味道,暑假回家的学生很少,生活委员发短信提议出去聚餐,语气不容找借口推辞。班上三十个学生,除了大一还有些活动外平时连上课都很少坐一起,感情并不亲密。眼看马上就要大四,不管考研还是找工作,都是散场在即,在这个时候不抓住青春的尾巴恣意一场似乎总有些遗憾。
流弋是班上的边缘人物,连班会都很少到场,所以他这次会去,班上的同学反倒觉得讶异,讶异过后就很亲密地打招呼。
他过于精细的外表和病态气质很容易让人觉得新奇,那些很少接触他的同学也借着机会和他多说了几句话,熟稔已久的摸样。
不计外表和成绩,流弋在班上算不上十分出色,话又少,慢慢被淹没在一群玩得没谱,搞笑幽默的男生女生里,一顿饭吃得菜都凉了好几回。
流弋出了包厢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给叶阡程发了个短信,说可能会晚一点回去。放下手机时有两个女生嬉笑着从隔壁包厢出来,他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对上其中一个女生的目光。女生的脸有些眼熟,流弋想了几秒钟才想起是几个月前在酒吧碰到的那个女孩。
“嘿,你居然也是b大的学生么?”女生眨眨眼睛,唇角往一边上扬,兴味很浓的模样。
这家餐厅就在学府路,通常是聚餐的首选之地,学生打扮的年轻人往往不是q大就是b大,随便猜哪个学校几率都很大。
“你好。”流弋客气地招呼一声,没打算装作不认识。
隔壁包厢传出的笑闹声也很大,应和着这边,几乎掩盖掉他这声句平淡的招呼。
脱离了妖娆夜色和妆容,他们都不再是夜色里游离魅惑的模样,微笑着这样打声招呼,似乎都还是象牙塔里单纯的少年男女。
“我叫宋颜,外语系法语专业三年级,再次见到你很高兴。”她话说的客套漂亮,笑容娇媚,伸出一只素白的手在流弋面前,像是一点芥蒂都没有。
流弋握她的手一下,简单地自我介绍,“流弋。”并不想多和女生接触。
他这几年一直把gay吧的工作和学校生活分的很开,就是不想在这两个地方认识的人有任何的交集。
“抱歉,先进去了。”流弋接着说,女生在他背后轻笑了一声。
刚进包厢手机就振了,他以为是叶阡程,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周围吵得厉害,那边说了好几句他才出是谭旭的声音。
“你说什么,大声一点。”流弋捂住一边的耳朵,往角落里走。
“靠,你他妈在什么地方混呢,你朋友孔文失踪了!”谭旭提高了嗓门有些气急败坏地吼。
“失踪?你说清楚一点!”流弋皱了眉,来不及分析他话里的逻辑就开始往外走。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下午他和我一起来酒吧,想在这先找个活做,本来都和老板谈好了,后来接了个电话,神色匆忙地出去就没再回来了。你不是让我看好他吗,我觉得这事该和你说一声。不过应该没什么事吧,他混社会这么些年,早成精了的!”
“你打过他电话没有?”
“拜托,我没他的号。”谭旭有些不满他的过度关心,“情况就是这样,他玩的是哪出我不知道,但出什么事都和我没关系。”
电话就这么挂了。
流弋不知道他对孔文的敌意是怎么来的,也无暇多想,接着拨了孔文的电话。响了三遍才被接起来,传过来的是个陌生男声,低沉沙哑,是那种让人浑身觉得不舒服的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