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不由说道:“他叫曲飞锦。”想了想又冷笑说:“算了,十几年了,万千情意化了尘烟。你就当个听烂了的戏文听罢了。若不是你,我再也不肯跟人说的。”又道:“你守了我一天,还是快回去吧,秦将军找不到你又要打上门来,我可禁不起。”张擎看他有力气开玩笑了,也笑了,吩咐小栗子小心伺候着,只给他做点稀粥喝,又叮嘱了注意事项,就回去了。
张擎回帅府,正好秦书成晚上也回来了,吃过饭,亲热了一番,秦书成钻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心满意足地抱着张擎闲聊。张擎趁机问他:“跟你打听一个人,曲飞锦。”
秦书成一愣,说道:“我师兄?你怎么认识他?你问他干什么?有什么事?”
张擎道:“是你师兄?那可巧了,他现在在哪里?”
秦书成道:“曲师兄比我年纪大着四岁。他比我从军早,先前在我十六岁时他就立了军功回来,还跟我回过一次老家玩,后来回去就成婚了,婚后十五天就去北疆,直到四年前曲伯父去世才回京,却是残了一手一脚,就赋闲在家了。你从没见过他,问他干么?”
张擎兴奋非常,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扒着秦书成道:“赶紧写信,快让他来!”秦书成莫名其妙,张擎兴奋地立即起身,好在屋里生着熊熊炉火,要不然非把他冻着不可。秦书成赶紧抓住这个光裸的身体,按回被窝,笑道:“快说清楚,我再给你写信。”
张擎兴奋地连珠炮一般把自己听的春老板的故事说了一遍。秦书成又笑了:“咦?曲师兄还有这么一段风流故事,怎么我不知道?十几年了,瞒的我好紧。曲大嫂十年前已经过世,只遗了一子,也不见他续弦,现在想来,必是这个缘故。只是回京四年,他怎么不来找春娘呢?”
张擎也沉默了,十几年岁月流转,人心多变,相爱的人还能找回当初的爱情吗?何况他们两个这样复杂的情况。
秦书成看张擎神情沮丧,恹恹地,就劝道:“你先别失望,我先给曲师兄写封信,说明情况,就说春娘还在等他,他若来,就算成了。他若不来,你再回春老板。”张擎看看只好如此,就答应了。
秦书成提笔写信,先问平安,再问别情,最后说,春娘在临海等他十几年,望眼欲穿。封上口,打上火漆。说明日随军报回京。张擎看看安排妥当才放下心来。
随后几日,张擎很忙,就派人送了一封信给春老板,说是正在打听消息,请他别着急。谁知一忙就忙到了腊月初三。原来军中每天在训练士兵熟练鸳鸯阵,路帅集合众将领之智,开发出多种阵法,每天练兵,难免有伤到的。张擎跟着老军医每日穿梭在军中,总是很晚才回帅府。
这天晚饭后,一场大雪又纷纷扬扬飘落,张擎忙了这许多天,总算喘口气了。正在帅府闲逛赏雪,刘青来报,说有人找将军,将军和路帅都不在,只好请公子去看一下。
张擎跟他到门外一看,只见天地茫茫间,一匹黑马,一个大汉,满身是雪,胡子拉碴,看不出多大年纪,也看不清脸,只觉满面风霜,一双大眼了无生气,眉头紧锁。张擎上前笑道:“你找秦将军是吗?他不在,你跟我说也行。”大汉嗫嚅了一会道:“你就是阿擎是吗?我是曲飞锦。”
“!”
张擎这些天忙得昏了头,几乎忘记这件事了,冷不防这个人从天而降,把他炸蒙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楞了一会,亲兵拽拽他袖子,张擎才反应过来,赶紧侧身相请,笑道:“曲大哥远道而来,快进来歇歇,我这就派人去找文绿。”说着找了另外一个亲兵去通知秦书成快回家。三人一马进到后院,刘青接了马,又去安排饭食。张擎把曲飞锦领进小客厅,说:“曲大哥,你一定累了,不要客气,先洗个澡吃点东西吧。”曲飞锦局促道:“不,不用,我等文绿回来说几句就走,你不用忙了。”
张擎看他孑然一身,什么都没带,跟秦书成身材高矮胖瘦差不多,就一边开柜子拿衣服一边笑道:“曲大哥,你千万听我的,别客气,要是你来了我招待不好你,回头文绿该怪我了。你和他是同门师兄弟,一家人一样,跟我客气可是瞧不起我了。你要是没带换洗衣服,这里有文绿的,可以替换。”
曲飞锦被张擎堵住了嘴,只好听话去洗澡换衣。张擎又去厨房催饭。等张擎回来,曲飞锦已经洗漱完毕,穿了秦书成的内外衣,清清爽爽站在厅中。张擎看他一身灰色锦衣,腰缠玉带,脸刮干净了,一张方脸,高大身材,俊朗非常,隐隐可见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心下赞叹比秦书成不在以下。唯一遗憾的是似乎右腿有点跛,左臂抬不起来。这才想起秦书成所说的残了一手一脚,刚才却没看出来。
问候了几句,就请曲飞锦先吃饭,饭毕闲聊着,秦书成一身风雪大步进门,也没看人,就抱住张擎先亲了个嘴,说道:“想死我了,今夜必得大干一场才行。”张擎窘的脸色如猪肝,掐了他一把道:“曲大哥来了。”秦书成转头一看,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两人这才见礼。数年未见,秦书成已经是大将军,曲飞锦却赋闲在家,人生际遇真是无常,相对感叹了一番入座。
曲飞锦拿出秦书成的信问道:“贤弟信中提到春娘,你怎么知道春娘的?”秦书成转头看张擎,张擎接到:“我偶然认识的,后来熟了,聊天时他告诉我和你有过这段故事,我才求大哥试试给你写信的。要是你还对他有情,何不重修旧好?春娘也很苦的,等了你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