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下来,可是还是没有人找到这里。张擎试着喊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这里山的面积很大,竹林又密。希望路帅他们能尽快找到自己,不知道会不会有野兽。自己这样,连条裤子都没有,真是…
野草茂密,蚊子不少,张擎被咬的没有办法,就问那断腿武士:“你有没有火石?”那人哼了一声,张擎立刻到他怀里摸起来。不一会摸出一个小小布包,里面是一点碎银和一个火镰荷包,打开荷包,里面是火石和火绒火镰,样式有点怪异,但是还是分辨的出来。张擎先找了些细细的枯死的干草,堆在脚边。将火绒夹在火石与手指中间,右手握着火镰荷包,就着微弱光线,将镰刃对准火石猛击,连连击了十几次,冒出不少火星,看看火绒渐渐燃起冒烟,连忙放进干草中轻轻吹着,看看火苗燃起来,张擎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把细树枝和干草慢慢填进去,大火渐渐旺了起来。
没有食物没有水,两个人只好干忍着。周围是漆黑密林,身处深深坑井,耳边是不知名野兽和野鸟的叫声。两个有着国仇的敌人面面相觑,良久,看看实在无事可做,只好暂时放下仇恨,试着交流起来。
因为彼此是敌人,都有戒心,开始并不顺利。渐渐地那武士看张擎美貌善良,不会杀他,才磕磕巴巴讲起自己经历。
原来这人就是山下村庄的人,名叫溪边竹也,父亲是村中的小小富户,所以他从小就学武,当了领主的武士,却不太受重视。没想到到二十五岁上父亲死了,家里渐渐破败下来,田地被收回,妹妹被抢走,他冲动之下去刺杀领主,没想到被战败逃亡,妹妹也被强奸致死,自己被贬为贱民通缉。他无奈丢下母亲四处流浪,后来只好跟出海的商人武士和贫民们到大陆碰碰运气。没想到收获颇丰,回来后上交一部分财物就免了贱民的身份。这些年来都是以此为生,只是这一次运气就不太好,临行前母亲病了,没钱医治,他想着抢些钱回来再给母亲治病。谁想其他同伴都被大宇官军抓住,只有他逃了一命,辗转半年多偷了一条小船,泛海而回。谁知到家就发现岛被占领,空无人烟。母亲已死,埋在屋后,想是邻居帮的忙。悲伤之下,又不敢出去,只好忍饥挨饿躲在山上,见到张擎他们,一时激愤就冲了出来。
张擎听他操着怪异口音慢慢讲完,感叹,就算是异国他乡,也是兴亡百姓苦。也讲了自己随军来征战的事。讲了大宇百姓深受海寇之害,几百年家破人亡的无数。
溪边竹也低头不语,似是沉思。半晌抬头,看着张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我也杀过不少,你们的百姓。我家乡的人,被杀,我母亲,死去,我无话可说。佛爷在天上,看着,这都是我的报应。母亲妹妹,都已经死了,我活着,也没用,你,杀了我吧。我到阴间,为所有,死去的人,忏悔。”说完深深低头在胸前,等候张擎答复。
张擎不语。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人。从感情上来说,当然应该杀了他。但是实际上……张擎决定先放一放,又累又困,先睡一下再说。又往柴堆里填了许多树枝,张擎抱紧双腿,靠着土壁,渐渐睡去,耳边听到那人压抑着呻吟起来。
就这样一夜竟睡了过去。眼见得天色将明,张擎忽然听到远远地有人喊话的声音,似有似无,一下子惊醒。又侧耳倾听,真的是有人在喊“公子”、“张大夫”“你在哪里”的声音。张擎立刻清醒了,连忙站起来大喊:“我在这里!”喊了无数声,无人答应。张擎觉得喉咙都疼了。正在急的转圈,身后有人说道:“我来试试。”
张擎回头,只见溪边竹也从怀里拿出一只小小竹萧一样的竹管,放在嘴边吹起来。声音悲凉悠远。张擎一下子感觉悲伤起来。可是有点不对劲,猛然想到:“你不是被绑着么?什么时候挣开的?”武士微微一笑:“你,睡着的时候。”张擎想立刻再把他绑上,溪边笑容更大,道:“你,还有能力,把我,绑起来?”张擎气馁,自己只要接近他,说不得就被他擒住了。
正在踌躇间,坑口有人大喊:“公子!张擎抬头一看,刘青正神色焦急地探头看下来。张擎连忙挥手叫道:“我在这里,先扔衣服下来。”刘青赶紧把衣物扔下来,张擎手忙脚乱穿上,对溪边竹也说道:“你别伤害我,我让他们拉你上去。”见他淡淡地不说话,不管了,向上边喊道:“绳子扔下来,先把这个人拉上去,不要杀他!”
众人扔了绳子下来,张擎走过去绑在溪边身上,众人一齐使力,拉了上去,绑起来。又赶紧放下绳子拉张擎上去。回到大船,路帅和洪军师等都来问候。张擎红着脸认错,说自己不该擅自行动,给大家添了麻烦。路帅笑说:“我们倒不怕麻烦,要是出了事,文绿回来我可难辞其咎啊。”张擎恨不得钻到船缝里。
这里安排人把俘虏锁到一个分寨的舱里,给他吃饭治腿,张擎也回去擦澡换衣。午饭后,走出舱外,看大军正在调动,人来人往,聚兵鼓不停地响。洪秋带着人不停地往外搬东西。张擎问道:“还要出兵吗?”洪秋道:“打到芳竹道了,又攻下一座城,还要送些粮草和剑弩去。另外医兵人手不够,再调些去。”
张擎走去问洪军师,芳竹道在哪里。洪军师道:“离京都一百里。”张擎暗暗担心,已经出去五百里了,孤军深入,会不会有危险呢?洪军师看他闷闷地就道:“你不用担心,目前来看,情况尚好。这个国家现在分裂成几十个大的省道,各自之间本就在征战不已,倒省了许多力气。”张擎扯开一个笑容,慢慢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