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兀自发呆,耳边又传了声音来,赵颖勉强打起精神,继续道,“留香,此事你可是不认?”
“奴婢冤枉,便是借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偷表小姐的东西啊!”留香跪在地上,一边喊,一边看向苏如絮,苏如絮却是瞪了她一眼,她才犹犹豫豫道,“表小姐,可不能为了给自己脱罪,便让奴婢顶缸啊。”这话说的声音小些,但也足够满院子的人听清了。
赵颖如遭雷击,身形都跟着晃了晃,眼里轻含了一丝泪花,“你且莫急着分辨,此事究竟如何,是极好分辨的。为了我的清白,我便横竖舍了这脸面,报官去叫官府来。既然云雾是从外头青楼里得了个荷包,倒可去传唤那青楼女子,是何人给了她这个荷包!我未作亏心事,自不忌讳。只怕有些做贼心虚之辈,到时候现了原形不说,按着大夏国律,背主的奴婢,可是没有好下场的!”
“云雾,如今走到这个地步,你若想活命,还不把知道的都招了!”赵颖骂过了留香,又转身跟云雾说。
云雾听闻,也知这是唯一的生机,便大喊道,“我说,那与我相好的,叫佳琪!就在章台巷正数第二家的招翠阁!”
“这可怎使得!侄女言过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难不成还会不信你,反倒去信那些丫鬟?此事若是报了官,于苏家也是不好的。快来人,把留香关去柴房,待商议好了,再行处理。”赵氏好歹管了这么多年家,又是知道女儿性子的,前后一联想,便知是怎么回事,不禁心惊肉跳起来,急忙止了赵颖的话。
赵颖还想辩驳什么,便听见耳边小七的声音又到,“见好就收。”她也只得将喉咙里的话又咽了回去,再不言语。
至于底下的丫鬟小厮们,有蠢笨的还兀自猜测是怎地一回事,精明的却是想了个通透。不是二房的都个个庆幸没摊上这浑水,二房的几个想到留香的下场,都忍不住有些心有戚戚然。
更有那举一反三的暗暗记下,这表小姐平素里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未料到今日这般厉害,三言两语,便把事情给了解了。
袁氏作壁上观,看了半天热闹,略有些狐疑的看了赵颖一眼,面上却是不动如山的,但掩嘴轻笑道,“颖儿是个聪慧的,若无人应答,你也可报官查看,那青楼女子定是被人收买,到时候恩威并施,自可水落石出。”
“三姨母客气了。”赵颖轻声道,并不多言。
留香这才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局面,不禁惊恐得看向苏如絮,方要开口说什么,便被两个婆子利落的堵了嘴,扔到后柴房去了。
审完了家务事,各房都散了去,苏芷晴陪着赵颖到了最后。但见她一张脸比方才还要白几分,身形晃了晃,便要倒下去似的。
“飞烟,还不扶好了表小姐。”苏芷晴淡淡吩咐道。
飞烟应了一声,赶上前去,将赵颖稳稳扶住。赵颖几欲晕眩,隔了一会儿才慢慢往她的小院走去。
那边厢二房已然炸了锅。
此事因了之前的大动静,便是苏之文也是知晓的。夫妻二人俱是气的脸色铁青,头一回罚了苏如絮的跪。
丫鬟们都屏退出去,苏之文气的狠了,抄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指着苏如絮的头,恨得不知该说什么。
“这么多年,难不成那些个诗书礼乐都被你吃到肚子里去了吗?”隔了半晌,苏之文才怒吼了出声。
赵氏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都是放在心肝儿上疼的,到了现下,也是不忍心骂的,“老爷小声些,若是被人听到了……”
“看你教的好女儿!”苏之文瞪了眼睛狠狠道,“被人听到?如今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是怎么回事?自年前起,你们搅合出的事情还不够多吗?脸面都给你们丢尽了!”
这些年因了赵氏掌家,苏之文已很久没与她有过龌龊,大多时候都是同仇敌忾,如今被骂了狗血淋头,赵氏倒是头一个不平起来,“不过一点小事!若非颖儿做错了什么,如絮又怎会这般对付她?”
苏如絮听了,本是有些心虚的心立时活泛起来,“正是如母亲所言!赵颖自己便是不检点,说是给兄弟姊妹们绣些物件,醉翁之意不在酒呢。我可是亲耳听到她问大姐,大哥喜欢什么样子!”
“你这逆女,还不快住嘴!”苏之文本是不满赵颖与苏朔南这婚事的,只赵氏有意为之,他便也无可奈何,如今赵颖出了这等事,他开始并不以为意,可如今牵扯到自己女儿,又是另一回事了。
“横竖老爷是不满这桩婚事的,如今又出了这种事,倒不如退了婚了事!”赵氏心头一狠,虽知女儿是闯了大祸,但好歹那是自己的亲骨肉,她不疼惜些,又有谁疼惜,便干脆顺水推舟,将赵颖先放弃了。
苏之文本是盛怒,如今听赵氏这般说,又有了些考量。是了,出了这等事,纵然赵颖是被诬陷,但名声终究是不好听,如此退了婚,虽是把赵家得罪透了,但如今妻子都不在乎,他又有何好在乎的呢?
夫妻二人正打着算盘,外头有丫鬟敲了敲门,道,“二老爷,二太太,老太太传了话来,说晚上要全家一起吃顿饭。”
☆、论家法尘埃落定
家中出了这等大事,惊动了老太太,倒也不算怪哉,各房都是心知肚明的,只赵家二人加上孙文竹俱是回避。今日大厨房难得的丰盛,尤其是黄氏提拔的新管事,不必搜刮油膏,按着分例足量的来,山珍海味的,上了不少。因了老太太想与儿孙们“亲热亲热”,席上又无外人,便亲自做主,撤了中间的屏风,叫男女二席相互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