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也是他唐突在先,又因为季岷从中作梗在后,所以海中别离,却连方瑛的最后一面都不能得见,才会令他至今耿耿于怀。
若是当初得见他面,知晓这人安然无恙,他也不会一直牵挂至今,念念不忘罢。
秦少想到这里,就拱手行礼道:“仙君明鉴,此事虽为寻常,也并不一般。须得极有耐性之人,照料一事,也极费心思,仙君若是托付东溟,只怕更加信不过。不如交与在下,必然尽心尽力,救得龙子出世。”
说了又怕他不信,便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说:“这是在下的地牌,若无此牌,便不能回封地。如今可以交与仙君,等救得龙子出世,再还与在下便可。”
此举似乎大出方瑛的意料,他深深的看了秦少一眼,伸手接过玉牌,喃喃的说道:“崔兄倒是个坦荡君子,是我枉自小人了。”
秦少听不出他的喜怒,心中便有些忐忑,还要解释几句,却听方瑛长吁一声,才说:“既然如此,我也据实以告罢。”
秦少见他神色郑重,便也正色来听,方瑛微微苦笑,说:“实不相瞒,我如今身有重罪,已被发配,不日就要启程。所以方才收了崔兄的地牌,还求崔兄留居此处,救治我儿。”
这两句话里的意思太多,秦少一时回不过神来,半晌才说:“你要发配去哪里?”
方瑛见他关切,脸色也和缓了些,笑了笑,说:“崔兄有所不知,之前魔界与天界一战,虽是天界完胜,尚有许多魔物滞留四方。我去的地方,便是魔物集聚之处。”看他神色不安,便又说道,“也不过是些寻常的妖魔罢了,等剿杀尽了,便可返回。”
秦少不出声,半天才说:“龙蛋或许又有不同,我还是随你前去的好。万一他气血不足,要用到父母的精血,我也找得到你。”
方瑛变了脸色,说:“崔兄前去,不过是拖累罢了。若是我儿有什么紧要处,你可唤疏风前来,他做舅舅的,自然会尽力。”
秦少笑了起来,说道,“将军是不是本领不成,怕激战之时自顾不暇,连个人也护不住?”
方瑛哪里肯受他的激,虽然恼怒,却只是说:“你休再多言,此事已定,不容商量。”
秦少还要说话,方瑛就说:“崔兄,你肯医治我儿,我心中十分感激,其余的话,便不必多说了。”
秦少听他这话说得冷漠疏远,心里极不是滋味,笑了两声,才说:“我是怕你死在那些荒蛮之地,我到时候就算救活了你儿子,岂不是百忙一场?不如让我随你一同前去,你便是受了伤,也有我帮你医治,到时你也可早日的还乡,早些报答于我,岂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方瑛定定的看他,突然说:“崔兄难道没有妻儿?你要随我一同前去,难道就不怕他们牵挂?”
秦少见他口气松动了,便不由得十分欢喜,只是被他问起妻儿,不免想起他送的那枝珊瑚钗,想说实话,却又觉得心有不甘,便吭吭哧哧的说道:“在下时常云游四海,拙荆早就习以为常了。”
方瑛“哦”了一声,便不再看他,两人都不曾开口,秦少看他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敢说话,只是忍耐片刻,便觉得这样的沉默实在太让人难受了,便咳嗽两声,说:“仙君,有些药我要回去拿一下,我怕路上没有,还是准备齐全得好。”
方瑛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他,突然说:“我与你同去。”
秦少倒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没有方瑛,只怕他也回不来这里,便点头应了。只是临走之前,便说:“仙君,借你穿过的衣袍一用。”
方瑛进来时已将衣袍脱与侍从了,见他索要,也猜出他要做什么,便将腰巾解与他。秦少拿在手里,只觉得仍带着暖意,便有些心慌,屏息静气的默念道,休要乱想!
他把这条腰巾展开了,小心的围裹在龙蛋之上,才说:“他仍未养足,不该见光,你这里再弄暗些,”又说道:“你这里还应该再暖些。”
方瑛便照他所言,一一的吩咐下去。
两人并肩走出这一处宫院时,秦少便絮絮叨叨的同他说道自己打算要配些什么药,又小心翼翼的看他脸色,说:“只怕要龙血配在药中。”
方瑛在他身边顿住了,片刻之后,才说,“好。只是最好在走前一次配够。”
秦少心里不解,想,反正你我同去,临要用了,再配也来得及,何必一次配够?
只是想到天下做父母的心,便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方瑛这次却不要他同乘一骑了,吩咐了人另牵了一匹良驹与他,说:“既然你要与我同去,那这匹马便送与你骑乘。”
秦少有些失望,讪讪的想,莫非是他察觉了?却不敢深问。
倒是方瑛,怕他不曾骑过,便说:“我叫他们牵了匹温驯的与你,你不必害怕。”
秦少手扯缰绳,心里十分不甘,想,我就怕了那么一回……
只是想到小翠那丫头,实在怕她说漏了,便讨好般的说道:“不如我在前面带路,仙君跟着我便是。”
方瑛看着他,就有些生气的意思了,冷冷的说:“不必了,若是崔兄不便,我也不去搅扰。只在你门外等着便是。”
秦少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讪讪的说道:“仙君这说得什么话,寒舍鄙陋,拙荆粗鲁,实在是怕冒犯了仙君。”
方瑛也不接他的话,只是摸了摸怀里的地牌,客客气气的说道:“你也不必叫我仙君,我也有俗家名姓的,你可以叫我方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