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他倒觉得阿六可怜了起来,想著反正这个妖怪也杀不了他,他就又不怪阿六了。
他也明白被人关著是什麽滋味。他自小就是孤零零一个人,在庄里除了一个薄家阿婆,再也没人看顾他,亲生爹娘也对他不冷不热,他就是悬在半空里,上不上,下不下。
看阿六这样,怕也是孤单单的一个,这麽一想,他心里便又软了一分,只想著快快带著妖怪回去,找了人收伏阿六,让这妖怪一心向善才好。
他想著心事,就把昨夜放在方枕旁的包袱拿起来重新检点,他原本是个细心的人,再说这原是他爹吩咐下来的事,他更是一等一的上了心。
他拿出了那块巴掌大的青石,放在手心里细细端详。那青石怕是被人摩挲得久了,竟隐隐泛著些明光。
这正是他从石窖里拿出来的东西,也是他爹叫他不远千里来拿的东西。他进石窖时,那青石就摆在那石桌之上,更有七枚彩石围著青石一圈,做出了一个阵法的样子来。
这样一块石头为什麽还要费这麽大气力,走了这麽远来拿?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想著,快些回去,交了差,爹爹给他几亩薄田,把他分了出去,他好带上薄家阿婆回乡去过。
他自幼习武,不曾细细的读过书,官宦之路是指望不得了。他又生性淡薄,不喜打斗,不愿在庄里长久下去。
他静静的起了身,换了衣服,下去打了盆水来洗脸。正双手并著从铜盆里撩水呢,阿六突然睁开了眼,他们两个的目光落到了一起,他心里禁不住突的动了一下,扭开了脸。
阿六笑了起来,好像没事人儿一样的问他道,”睡得可好?”
他想阿六是在笑话他昨晚睡得不安生,所以也就不搭腔。
他洗漱完毕,又端了盆水给阿六。阿六也学他的样子撩著水,洗漱了一番,然後两个人就下楼结帐去了。他不提起昨夜里的事,阿六也装作什麽事都没有的样子,这两个就各怀心事的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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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山前倒是留了马在这间客栈,可只有一匹。
他教阿六坐在马上,他却静静的牵着马,一路朝前走去了。他只想着两人一骑,这马怕是走不动,却不想他也才十七,阿六又是个妖怪。
结果走了不多一会儿,阿六就在马上发起急来,沉着脸问他,这么走要走得哪年哪月才到得了?
他就说,急行一里不如宽行十里,累坏了阿豆,难道咱们走回去不成?
阿六一扬眉说,阿豆?
他就说,你正骑着它。
阿六脸色越发难看了,说,“这么一匹好马,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他知道了,阿六是嫌弃这名字不好听。
他心想,只怕阿六这名字也是骗他的。
他们两个只是走着,一路上听人说前面十里便是白水寺,他便想着怪不得开始阿六就老实的跟着了他,大概以为就是去那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