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沅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又觉得人难免又发呆出神的时候,哪里需要害羞躲避,只是孟知渺的耳朵却一下子红了,比天边那一片晚霞还红得耀眼。
他不自在地偏过头去,一脸淡定地胡言乱语,“玉笛要去找找我!”
乔沅不明所以地拉住忽然出现的初时,偷偷问道:“你家大人这是害羞了吧!”
初时看着孟知渺的背影,语气坚决地下了结论,“嗯,都同手同脚了,你对大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我就是冲他笑了而已。”乔沅如实道。
“啊,那倒也难怪!”初时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迅速消失在她眼前。
乔沅心中便带着这个疑问,一直等到了天黑,正要去喊孟知渺的时候,就见孟知渺一袭青衫立于窗下,手执一支通透温润的玉笛,映着昏黄跳跃的烛火,好似一幅淡逸灵动的丹青。
乔沅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而后那幅画忽然动了,画里的人衣袂飘飘地向她走来,她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等到孟知渺站在她身前,她仍有一种恍惚之感。
孟知渺却只是笑意盈盈地说道:“在想什么呢?”
乔沅勉强找回思绪,诚实回道:“我在想大人今日恍若画中谪仙人,当真是好看得紧!”
“还是快走吧!”孟知渺说着已迈开了步子。
乔沅小跑跟上去,“大人,我说的是真心话。”
“……”
乔沅给小白马闻了闻青木香,据说行歌人爱香,夜里安歇之时便会燃青木香,随即小白马就带着他们跑进了一片平坦的沙地,那里聚集着数名行歌人,他们正在演奏胡琴、芦笙、忽雷等乐器,曲调悠扬欢快,闻之令人心情畅然。
乔沅不忍打断他们的演奏,便想等着一曲终了再上前去,没想到孟知渺忽然吹起玉笛,悠扬婉转、清越幽美,竟与行歌人的演奏融为一体,明月皎皎,恰如此刻的合奏醉人心脾。
一曲奏罢,乔沅竟觉余音袅袅不绝于耳,沉默半晌才对孟知渺说:“大人好生谦虚,这哪里是只会一点啊。”
“乐器确实非我所长,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乔沅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如果是我一定逢人就要炫耀一番。”
行歌人朝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乔沅和孟知渺走近一瞧,他们一行五人,有老有少,较为年长的一人道:“公子的笛声清亮婉转,听得出旷达致远的心境,让我等颇受启发啊!”
孟知渺拱手行礼,道:“不过是在众位面前班门弄斧罢了。”
年长者招呼他们坐下,为他们倒上了两碗马奶酒,“你的笛声之中隐约藏有未竟之事。”
孟知渺呷了一口马奶酒,道:“是我演奏之时心境不够纯粹,真是惭愧!实不相瞒,我们今夜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公子坦荡,但说无妨。”
随后,孟知渺表情了身份,又向行歌人表明了他心中想要告诉各大部落的一些事项,年长者耐心听完之后,竟没有一丝疑问,只道:“明日一早我们便会出发,将公子要说的话唱至各个部落。”
“我知各位不喜金银,但我仍想聊表谢意,不知是否有我力所能及之事?”孟知渺言辞恳切、态度真挚。
年长者微微一笑,“那便请公子全心全意、不掺一丝杂质地为我们吹奏一曲吧!”
孟知渺侧头问乔沅,“你想听什么?”
乔沅还在乐乐呵呵地喝手中的那碗马奶酒,被孟知渺猛地这么一问,赶紧咽下口中的马奶酒,慌里慌张地回道:“不如就吹一首《春江花月夜》吧,我小时候曾经听过。”
“好!”孟知渺柔声应道,随即轻轻地吹了起来,乔沅便将手中的碗放下了。
在那清丽的笛声之中,乔沅眼前的万里黄沙仿佛变成了波光淋漓的漫漫春江,一眨眼,仿佛温婉的长街小巷在江面之上铺陈开来,那一轮高悬的明月照着比肩接踵的人们,也照着她和爹娘一家人……突然,一切都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下一轮清辉遍洒的皓月。
良久,都没有人说话,乔沅眼睛有点酸却硬是忍住了。
后来一直聊到了夜深,他们才同行歌人告别,乔沅难得地沉默了一路,孟知渺倒也不问她缘由,她要进家门之前,孟知渺才用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地说了一句:“有机会我带你回江南看看!”
乔沅推门的手一顿,眼泪“啪嗒”一声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