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阿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爹爹和大郎呢?”
王忠猛地回过身。看着不远一个少女,穿着布裙,素面朝天,手中掐着一大捧谷穗,正看着自己。
擦了擦眼泪,王忠快步上前。行了个礼道:“大姐,原来你好好的!好,好,你在就好!”
王青秀点了点头。又问:“阿爹和大郎呢?他们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王忠道:“官人已经故去了。因不知家乡如何,骨殖一直在军中。现在是小舍人掌军,正在开封城里。因不知家乡如何,特派我回来看看。刚才见庭院破败,还以为——”
王青秀怔了一会。道:“带兵打仗,哪有不死人?——原来阿爹已经走了——”
王忠道:“大姐不必悲伤。官人战死疆场,为国捐躯,并不辱没祖宗。小舍人甚是争气!上个月在永安胜了一场,面对金人大军,又守住了巩县。开封城里多少英雄人物,都称赞不已!”
王青秀一怔:“原来上月守巩县的,便是大郎吗?我也听人讲起过,只是不知是谁。”
这种乡下地方,能够听说巩县有一场胜利已是难得,人名只怕就说不清楚了。金兵来了,王青秀与一些乡亲躲到山里。兵灾过后,家早已残破,这几个月不知吃了多少苦。见多了各种各样的人间惨事,听说了父亲死讯,还能够勉强保持镇定。
说了几句,王青秀道:“你们远道而来,怎么让你们在这里站着?你看,我也是糊涂了。快快进门里去,饮一碗茶,消一消暑气。”
进了门。王忠道:“大姐拿着这些谷穗做什么?”
王青秀道:“去年遭了兵灾,家里哪还有粮食?谷子快要熟了,取些来裹腹。”
王忠道:“唉,着实是苦了大姐。等小舍人回来就好了。现在数百兵马,也为一地之雄。”
王青秀一怔:“你们是起义军勤王,怎么就回来了?我听人说,自去年朝廷就有旨,让各地勤王军回乡。结果没有多久,金军就破了京城。那时没回来,现在就更应该与金军作战才是。”
王忠道:“这些事情,我也说不清楚。小舍人如此安排,必有道理。”
王青秀看看王忠:“现在大郎比以前出息了吗?你如此听他的。想阿爹在时,可不是这样。”
王忠道:“大姐不知道,一个月来,小舍人每战必冲锋在前,连战连胜。岂止是我?军中数百人无不服小舍人!京西数十州,自去年金兵南来,就只有小舍人立了大功!可算少年英雄!”
王青秀又看了看王忠,显然有些不相信。不过没说什么,只是领着三人到了后院。到石桌边,请三位在石凳坐了。道:“你们且坐一坐,我去倒几碗水来。现在不比以前了,家中连茶也没有,阿叔莫嫌怠慢。对了,你家里婶婶也在村里,一会我去叫来。”
“我家里安好么?谢天谢地!谢天谢地!着实上苍垂怜!——怎么敢劳大姐?一会我自回家去看好了。”王忠是王宵猎家的庄客,主仆之义,回来只想着主人的事情。听说家人安好,喜不自胜。
王青秀道:“我们一起逃到山里,躲了不少日子。等金军退得远了,才敢出来。唉,婶婶带着家人也吃了不少苦。这一场兵灾,实在害人。”
王忠连连点头。只要家人安全就好。等王宵猎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随着王青秀进屋,王忠端了几碗水出来,让两位士卒喝了。想着家人,一刻也坐不住,急急告辞出来,回到自己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