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那天你喝了多少酒?那时候你就已经……”周朔看着她的目光黯淡下去,落寞染上他的脸,终于他说:
“佩兮,你就算不想要它,也用不着这么折腾自己。”
“那时候我不知道。”姜佩兮对视周朔的眸子,连忙解释,“我也是刚知道不久,来宁安路上不舒服,我估摸着可能是那晚的……”
“我小日子一向不准,先前没来,我以为是和你赌气的缘故。之前我确实不知道,不然我也不会闹着回江陵,吐那一路我自己也不好受。”
“至于骑马,我只是自救罢了。当时我往山下跑,半路被匪盗捉住,看他不设防,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就上马了。”
周朔垂着眸,隐绰的烛火下不辨神色。
姜佩兮忽然一滞,她反应过来:“你呢?你要他吗?孩子就是那天晚上的,你不是很讨厌那晚吗?你要他吗?”
周朔对那晚的记忆很模糊,残缺的记忆里她一直在哭,他看见了,但并不顾惜。
他只想和她再紧密一点,不愿分开。他吻她的唇角,吻她的下颌,再一点点吻过她的颈侧,吞吐间全是她身上的香气。
他们散落的长发交缠在一起,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他们完全属于彼此。
他再迟钝也能想到,她睡前端给他的那碗银耳羹有问题,但他至今不知道姜郡君意图何在。
当他第二天清醒过来,看到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她哭肿的眼睛,他就能猜到昨夜的疯狂,毫无克制。
他惊慌,更多的是恼怒。
他端起被搁置在桌上的空碗,看向缩在被子里的姜郡君。他想问她理由,但她窝在被子里,面色苍白,眼角湿红,看向他的眼神躲闪。
什么话也说不出,他摔了那只空碗,拂袖离去。
他吓到她了,她在害怕。
周朔意识到。
他为夜晚的放纵恼火,为当下的失态恼火。但越是为此恼火,他越无法平静,他不该这样。
他该冷静下来,慢条斯理地搞清缘由,稳步周全地知道姜郡君究竟想要什么。
完全做不到。
他不想面对她,不想面对夜晚毫无理智的自己,甚至对当下心中不断燃起的烦躁与怒火都感到恶心。
他只会逃离,也只能逃离。
周朔抬眸目光落到姜郡君脸上,她的面色很差,接连的颠簸,又被匪徒劫持。
比起十几天前,她清减了许多。
她从马上摔下,除了手上的擦伤,脸上也留下了细小的划痕。肩膀脱臼,脚腕扭伤,身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
他不知道她究竟受了多少罪,更不知道她怎么忍下来的。明明是一直被娇养的贵女,怎么吃得了这样的苦?
阿商说她在匪徒那没袒露真实身份。宁安是周氏的地盘,她不可能不知道表明周氏夫人的身份会受到优待。
但她不愿承认。
“你不想要他。”
他突然听见姜郡君笃定的声音,清冷的,仿若带着寒霜。
的确不想。
他这样低贱的出身,不该有子嗣。留下这个孩子,等到那些被掩藏在角落里的东西瞒不住的那天,姜郡君会恨他,孩子会恨他。
他不想拥有美好,他厌恶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