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季逸林又重复道,声音沙哑起来。对不起把你拉下水,对不起让你孤身涉险,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没有及时赶来,也不知道对不起的是哪桩。
“……”随便依旧是没出声。
抱了好一会儿,季逸林终于被随便的持续沉默所提醒,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的唐突与暧昧来,连忙睁开眼退开。
“随便……”他尴尬地迟疑地道。
随便满脸要涨爆了般的通红,嘴唇微微发着颤。
季逸林吓了一跳,以为他发烧,慌忙伸手去摸他的脸,“随……”
名字还没叫完呢,他指尖刚一触到对方濒临爆炸的脸——
“砰!!!轰——!!哐当~!咔!乓!!轰咔!!!”
……
医生裹着俩件大衣,翘着二郎腿,当着季逸林的面勾表格。
一边勾一边念,“灯具,两张床,三个支架,心电仪,灵波探测器……”
“也好,我正嫌器具旧了、房子老了,想换套新的,反正你们总部有的是钱,”他撇撇嘴说,把手里的纸递过去,“确认一下签字吧,小伙子。”
签完字犹还不忘继续批评教育,“说了别给他灌灵力,别让他激动,唉……你们这代的除魔师,要我说什么好?俩个字,浮躁!三个字,太浮躁!”
他唧唧咕咕又继续教育了老一阵子,季同学打小三好五好全能十佳,做事小心谨慎滴水不漏,金光闪闪的模范青年,向来是千人夸万人捧的主,这回阴沟里翻船,给批评得满头淋漓狗血,没回一句话。
随便在一边闭着眼睛装晕,丢脸地恨不得找个老鼠洞把自己切块了塞进去。
东二区的除魔师诊所就俩间地下室,给受了刺激突然爆电的随便炸了一半,医生死活不让住了。季逸林闷着头把该办的手续办了,扶着随便出去。
出了地下室随便才发现这是夙城下属的某县某镇的一家便民小诊所,有除魔师来就医除魔师,没除魔师就给镇民们看看小感冒什么的,伪装得真够贴近百姓生活。
最贴近生活的是,医生亲自上阵,突突地开了辆小电瓶车过来。
“上来吧,我送你们去镇口才有车进城。弄他上来,小心他的脚。”
后面一句是废话,季同学能不小心么,搬玻璃人似的把随便搀上去了,一看座位太挤,三个大男人坐着实困难,“你们先去,我自己跑过去。”
“别,你别乱来,”医生认定他是个“浮躁的年轻人”,“大白天的高来高去给人看见了我这诊所还要不要开了!会骑吗?会骑你自己来,这条路直走,见着大路右拐,上公路第二个路口左拐就到了,镇口有家‘来来水果店’你给我把车停那儿,跟老板说一声就行了。”
眼睛里见着季逸林坚实的后背贴上来,紧身的痞子皮装裹着细细的瞧起来很坚韧的腰,随便在后座上手足无措,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摆了好,受伤的那只腿麻药过了,毕竟是撕裂的大口子,怎么放都是痛。
缺心眼的医生还跟后头喊,“我说你别刺激他了啊!小心我的车!”
等车突突地开起来,石板小路磕得小电瓶一抖一抖,随便的脚也跟着撕撕扯扯地痛,下意识地搂住季逸林的腰,那触感太鲜明,随便手一颤,慌忙又拿开。
“小心摔。”季逸林低了低头说。
随便又战战兢兢地把手抱回去了。
怕抖得他难受,季逸林车开得很慢,长长的石板路似乎没有尽头。微风擦过季逸林耳鬓发间,阳光似给他白皙的脖颈上铺了层粉色,随便在后面看得发呆。季逸林突然说,“抱紧些,前面有个大坑。”
再抱紧些这车就真的要爆了啊啊……随便一边小心肝哐啷哐啷拼命跳一边想。但随即果然上下的颠簸狠狠地来了,剧痛从腿上传来,身子一摇晃,随便整个人都贴到了季逸林背上。
俩个人的身子都颤了一下,但随即又老大一阵颠簸,连尴尬都来不及,等抖啊抖啊抖完了,随便发现自己的手臂紧紧交缠着搂着季逸林的胸口,胸膛与季逸林的背紧密地贴合着,下巴搁在他肩上,一抬眼就是对方白皙的脖颈与淡粉色的耳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