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母笑颜如花。二舅母温柔地掐住了绪知还嫩嫩的小脸。三舅母:“他还小!他还是个孩子!”赶在事态恶化前,谢澄手忙脚乱架住额角青筋乱跳的袁无功,缠斗中把人拖到边上,中途隐约可闻“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怎么不能计较”“你多大了你好意思吗”“相公说了在他眼里我永远十八”——趁着三舅母和二舅母因教育理念分歧打起来,引发骚乱的绪知还默默退到边上,抱着腿无限忧愁地蹲下,蹲着蹲着,还老气横秋地叹口气。他嘀咕:“大人都好幼稚哦,我以后一定只娶一个。”“阿凤已经开始想这么远的事了吗?”绪知还转头,眨巴眼:“大舅母,你不去劝架吗?”“劝什么,闹够了自然会停。”他大舅母说着也半跪在绪知还身旁,探手不轻不重地按了按他那颗小脑袋,“你舅舅让我告诉你,万灯节的灯会一连半月有余,今夜他虽忙碌不得闲暇,但之后都会陪着你,让你不要伤心。”绪知还:“舅舅在忙什么?不能让别人去替他吗?”大舅母淡淡道:“不能,天底下任何一人都替代不了他,那是你舅舅作为国师的使命,也是他自己所选择的道路。”“舅舅为什么会是国师,他那么贪玩,比我还爱睡懒觉,国师不是要很厉害的人来当才行吗?”“你舅舅不厉害吗?”绪知还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他小声道:“舅舅很厉害……但我觉得,他要是没那么厉害,就好了。”“要是他没那么厉害,就不会那么辛苦。”绪知还说道,“我希望舅舅只是我的舅舅,不是其他什么厉害人物——他只当阿凤的舅舅就好了。”大舅母向来严肃,做事一丝不苟,恐怕绪知还这些自私的想法会遭到他的批评,但过了片刻,绪知还那如明月般高洁的大舅母却语气平静地道:“我也是这样想。”不待绪知还发问,他已轻松地抱起绪知还,姬宣笑了笑:“好了,我们去找你爹娘,去找你舅舅吧。”绪知还不太清楚万灯节的具体由来,他还小,很多往事给他讲了他也记不住,但他依然很是期待万灯节,毕竟他能在这半个月吃到平时没有的罕见餐点,还能被牵着手上街到处玩耍,就是做了出格的事说了出格的话,娘亲看在节日的份上,也不会太过责怪他。更何况万灯节顾名思义,便是家家户户会在门前点灯的节日,烛光经历长夜而不熄,会把绪知还所恐惧的黑暗赶得远远的,这偌大京城他哪里都能去,前方等待他的永远是通明的灯火。他们随着人流走过朱雀街,道路两侧挂着的灯笼形状各异,很是好看,有兔子的,有莲花的,只要猜中了灯谜,店主就会免费送你一盏。绪知还看中了一个元宝形状的,二舅母笑他是个小财迷,却还是说中了谜底,在一众小毛孩儿渴望的注视中把灯笼送到他手里。天上也是灯,水里也是灯,好多好多漂亮的灯,让绪知还几乎看花了眼,疑心此刻是白天,而非黑夜。他这才想起要问:“万灯节是怎么来的?”“这个节日的诞生并不久远,差不多和你的年龄一样大。”“和我一样大?”“嗯。”“它和我有关系吗?”面对如此天真的童言稚语,街上听见的人都忍不住笑,有好事者嚷嚷道:“万灯节是为了纪念护国圣兽才设立的!当年陛下登基,凤凰现世,在京城上方盘旋一夜不肯离去,那盛景所有见过的人都不会忘!它翅膀上的火光胜过一万个灯笼,整片夜空都被它照亮,莫说月亮,连太阳也要失色三分——小子,你和万灯节有关系,难不成你是凤凰?”
绪知还缩了缩脖子:“我不是……”“你当然不是,毕竟凤凰如今可是咱们大夏的国——”“你跟个孩子较什么真?”三舅母神出鬼没,于阴影处搭住这人的肩膀,“他不是凤凰,难道你是?说得跟凤凰是你家的一样。”谢澄在对方肩上一拍,即便他只用了两成力,但这可是来自武林盟主,天下第一的两成力。欺负小孩儿还被逮了现行的倒霉男子当场扑街,再起不能。绪知还:“哇,哇……三舅母好、好……”谢澄挺起胸膛。绪知还:“……好凶。”谢澄顿时怒了:“我这就凶给你看!”他故意抢走孩子的元宝灯笼,举在手里摇来晃去就是不肯让绪知还拿到,在绪知还要急哭起来前,又忙买了串糖葫芦把人哄得破涕为笑。对此,姬宣锐评:“你比阿凤幼稚。”谢澄:“……这事儿别告诉小家。”袁无功目睹谢澄旧疾突发恶性犯蠢全过程,二夫人矜持耸肩以示他和这个莽夫不熟,他们从头发丝到脚趾尖的格调就没哪点相同……继而袁无功一寸寸斜过眼去,那居高临下又深不可测的眸光便落在了绪知还身上。绪知还乖乖叫姬宣抱着——大约他根本不知道抱他的大舅母究竟是何等身份——孩子正若有所思地咬着糖葫芦,像是对交谈中突然提及的凤凰,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熟悉感啊……袁无功心想,这真是太过分了。但在姬宣把绪知还交给祭台下等待已久的绪陵夫妇时,袁无功主动开口道:“徐红红,虽然世界比你想象中要更残酷,但它也没有不明事理到要你这么个小孩子来背负重担的地步。”绪知还在母亲的双臂间茫然抬头,袁无功则垂眸,审慎地盯了孩子片刻。药王谷圣手忽莞尔一笑:“这话的意思是,你就尽管成长好了,天塌下来,也轮不着你来顶。”“……”绪知还问他娘,“二舅母在说什么?”徐英尚未回答,在场的其他人抢先道:“你二舅母是在感谢你。”“感谢我,为什么?…叔叔你的头发怎么是白的啊?你很老了吗?”“第一个问题,袁无功感谢你,是因为你帮他找回了生的意义。”那陌生的白发男子仿佛对绪知还很熟悉,笑眯眯地对他竖起两根手指,“第二个问题,叔叔不老,这头白发是叔叔对过往的总结。”绪知还朝三位舅母远去的背影看了眼,他觉得这个叔叔说话神神叨叨的,不像个正经人,但爹娘都在这里,他也就放心大胆地接着问了:“什么叫对过往的总结?”白发男子便弯了弯眼,悠然道:“今夜,你舅舅本是能陪在你身边的,但他代替了我,站在了我原本的位置上……”“就是你害得舅舅不能陪我!”“哈哈哈!没错!所以你舅舅是我的恩人啊!”白发男子道,“我半生皆受困于天意,不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