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或雍不仅没动,还俯下身离他更近了,绵长的羽睫近的熊然几乎可以数清,他没躲,也不敢动,怕对方看出自己外硬内虚。
面前人的两个酒窝也离他很近,点漆的瞳仁将一整个熊然困在里面,通透明了,似乎可以将自己的虚张声势看的一清二楚,熊然听见他类似于调侃的语气。
“有进步,说了两个字。”
手上的达达感受到了狭小空间里焦灼的气氛,忽扇着翅膀从澡盆里跳出来,嘎嘎嘎叫着在门附近晃悠,宋或雍打开门,脚轻轻一拨,把达达推了出去。
熊然一下子站了起来,也要跟着出去,宋或雍把门反锁了。
“宋或雍!”熊然一下子急了,压低声音咬牙道:“你到底想干嘛?!”
宋或雍伸手向熊然伸去,熊然吓的惊慌失措,差点儿l滑到,他急忙后退,贴在卫生间的角落,双手回抱自己,像个黄花大闺女。
“这么怕我?”上工时间就要到了,宋或雍看不出一点着急,他坐在熊然的小凳上,用手撑着大半张脸,姿态闲适、目光幽深。
“谁怕你!你!你给我出去!!!”熊然指着门,恼羞成怒,眼瞳水润润的,像快哭了一样。
宋或雍不为所动,盯着熊然看,沉甸甸、黑幽幽的视线让熊然头皮发麻,他真的急了,蓝色的眼睛溢满了水,声音里都带着祈求的意味:“你出去呀!出去,快点啊!”
下一秒,宋或雍的大手再次向他伸来,熊然躲无可躲,被对方拽着,牢牢抱进了怀里。
对
方三两下就按下了熊然的挣扎,他捏着熊然的后颈,比捏豆腐还轻松,这样力量的差异让熊然毛骨悚然,他被迫看着宋或雍的脸,身体僵硬。
“熊仔,我没有没说过,躲是没用的。”他声音轻柔,像手指一样轻轻拨弄一下熊然脑子里绷紧的那根细弦,弦绷的更紧,马上就要断开,熊然头皮瞬间发麻。
左眼一黑,一个温热的触感落在上面,只一瞬,就像振翅的蝴蝶,立刻飞开了,熊然却如同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他几乎痴呆的望着那两瓣猩红的唇,声带剧烈颤抖,想要说话却失声。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宋或雍,你好好看清楚我是熊!是熊!咱俩跨物种了你知道吗?!你是不是真的脑子坏掉了!咱俩真当情侣在一起了能怎么样?!”
熊然的声音像是劈开的木头,干裂、细碎,一如他的情绪,下一秒就要风化在泼天的雨里,他喘不上气来,可情绪如山洪泄开,止都止不住:“我们能像其他情侣接吻吗?我们可以□□吗?我们连堂堂正正出现在太阳下面说话走路都做不到!!!宋或雍你别做梦了!没可能,我们只是亲人!多余的我给不了你!!!”
粗粝干涩的声音在极致的外放后,再也撑不住,如同破旧的风箱呼哧呼哧的喘息,熊然的视线堪称憎恨,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执着的非要捅破那层窗户纸。
对,自己是喜欢他,他也是真的喜欢自己,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中间隔着天堑,别说社会伦理、就是生命科学,也非常清楚的告诉他们,真不行,没可能,更何况,他迟早都是要离开的。
从听到宋或雍的告白,明白自己的内心开始,熊然就被这样的矛盾纠缠、撕扯、挤压,他快要疯了,感觉神魂都被劈开成两半,一半囿于现实惶惶不可终日,一半耽于不可言说的情感,在虚幻中沉沦上瘾,他无法规避现实,也没办法断绝幻想,整个人游移在边界左右,日日受灼心刻骨的煎熬。
他恨自己的优柔寡断,恨自己不懂遮掩,被宋或雍看清了本心,同时也恨宋或雍,恨他的洞察秋毫,恨他的天真愚蠢,更恨他的步步紧逼。
只是,那么憎恨的视线刺在宋或雍身上,也没让他放手,他泰然的接受,神情包容而冷静,甚至在熊然承受不了这么浓烈的情绪,身体颤抖起伏的时候,用手轻轻抚慰他的后背,任他捶打、发泄。
“对不起,熊仔。”空间里是熊然哼哧哼哧的急促喘息,宋或雍贴着他后背,声音里有无限如水般的温柔:“不气了,不气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不该惹你生气的不气了,好不好?”
熊然崩溃似的捂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宋或雍起身,将熊然放在板凳上,自己则单膝跪在他面前,低声下气,温柔宽和:“我错了,以后不逼你了,好不好?你不想理我,就不理我,这几天我让王亚亚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熊然把头偏开,并没有因为宋或雍的退步而感到松一口气,窗户纸都捅开了,对方的手段无论是强硬或者温柔,都是在逼
他,熊然没办法再像一起一样装作不知道的相安无事下去,可是他现在也实在没有办法。
好像怎么都是错,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亚亚带着熊然去了附近好几个地方,小镇附近的其他几个镇正在打造旅游品牌,但是因为宣传和基础设施的问题,游客很少。
王亚亚抱着熊然坐在空旷的缆车上,下面是高高的山脊,熊然贴在玻璃上往下看,没注意王亚亚偷偷给他拍了好几张照片。
下了缆车,王亚亚一路步行,在一个没人的亭子里坐下。
“熊熊,累吗?”她拧开瓶盖,递给熊然,又想起熊然喝不了,于是自己喝了一口。
王亚亚在宋或雍面前从来不去喊熊仔,因为她至今都记得,当她得知熊仔和人一样会说话、会动的第二天,宋或雍将她单独叫住,和她谈话,那是一场夹带着威胁性质的谈话,更确定来说是一份警告,即便其附带了丰厚的报酬。
她与宋或雍共事,对方很少将其情绪清晰的展露在脸上,他想要干什么、需要什么,一般都会直接说,虽然如面如冷湖,不苟言笑,但王亚亚知道对方没什么恶意,他在戏内将所有的情绪都使用完毕,留给戏外的当然很少,王亚亚觉得这样的相处很轻松,因为宋或雍相比其他艺人,事实在少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