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乔妄于此事竟然半分不给情面:“既如此,此事便不作数,殿下同周将军就权当一听罢。”
他眼角还泛着红。
周靖一把把住他的肩:“乔妄!事关殿下安危……”
周靖还没说完,一只手掌隔在二人中间,是魏渊。
她不说话,只摇摇头,任谁也明白她的意思了。
强人所难有什么好,便是问,也不该是现在,周靖一向聪明,只不过现在有些关心则乱罢了。
便将此事放一放也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魏渊一向敢放魄,况且,府里有的是人手,多一条线去查罢了。
“既然乔少侠不愿说,那便罢了。只是要恳请少侠,衔领一队军士,务必查察此事。”笔隔在砚台里吸饱了墨,伴着不成架构的字体,更加不像话,魏渊皱了皱眉,暗下决心,不论如何,该当早日习得明公主笔墨精髓,一边想,一边写:“靖伯审问犯人,孤虽见不得血,至少也该隔帘一听。”
不只是为了第一手消息,更要紧的是,借此机会,迅速熟悉周靖这个人。
倾听,观察,套话,必要时,可小赌一把,换些要紧消息。
前几日卧床养伤时,魏渊也正是如此待那几名女使。
他和明公主的渊源,看来比魏渊最初想象中还要深。若是一直按兵不动,只怕是用不了多久,明公主被人夺舍的消息,就会放在皇帝案头了。
对这命令,乔妄看着并无异议,点了点头。
意外的是,这看着冷寂悄然无欲无求的冰美人竟恳求一句:“若是方便,审问时,草民也希望能旁听。”
魏渊却缓缓摇了摇头,歉然一笑——她可还未忘记,事关帝师。
谨言慎行,思前想后之下,习惯了十余天,魏渊现在做决断时,往往也能掺进明公主的考虑,不再一味莽撞。
至于原因……魏渊向周靖使了个眼色,周靖意会,想来事后会同乔妄解释。
万幸乔妄也只是一提,并不纠缠,更不借此要挟,仿佛又恢复了那事不关己漠不关心的状态,先行离开。
只剩周靖,审问刺客,自然越早越好,魏渊又坐回去,只等卫士搭好帘子,就可开始。
她原本是没想到,今日还会有人前来长公主府探访。
弦月急匆匆赶来时,额头还带着汗,她一向沉稳,少见如此急躁。
急急忙忙行了一礼,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一道苍老的声音亮如洪钟,带着几分急切的关心:
“明儿——”
是那位祖宗?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魏渊缓缓站起身。
上午怕是什么也问不成了,来人便是皇帝也得给上三分面子,不能慢待。
弦月低声告罪:“殿下,弋阳大长公主至,门房不敢阻拦,奴听到消息时,已来不及知会您了。”
倒也合情合理。
虽说是大长公主,来人不是明公主的姑母——先帝早年登位艰难,几位皇叔相互倾轧,待先帝即位,那一代宗室几乎绝嗣,连女子也不例外——而是明公主的姑祖母。
而今宗室中,最为年长,又德高望重之人,且老当益壮,大有高寿之相。
明公主与弋阳大长公主投契,从来是弋阳最疼爱的小辈。
万幸自己装了哑,魏渊想,要不然,八成是要露馅。
端了端笑容迎上去,打量着弋阳,果真鹤发童颜,相貌并不柔美,或许年轻时也不是美人,但目光慈和,令人亲近。
魏渊暗自叹了口气,待送走弋阳,不知已经到了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