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喑病虽是突如其来,可便是太医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头部受伤者,症状千千万,失语也不算闻所未闻。
可也难治,只是劝公主好生将养。
魏渊伪装辛苦,在心中暗骂地府靠不住,可为着这种事情燃一次魂火,又十分不值,只得加倍用心。
凝望座下时,魏渊的目光几次停驻在帝师桑怀里身上。
四十余岁的年纪,仍然面容俊美,只是生性严肃,不苟言笑,又生了一双薄唇,无端显得严厉。
在明公主的记忆里,桑氏本不是世家大族,不过浔阳一富庶人家耳,虽也是耕读传家,可也从未得过京中贵人的青眼。
谁有没有想到桑氏桑怀里,竟能在短短二十年时间里一举成为近臣之中第一人,荣耀门楣。
而在魏渊眼里,这位帝师是与江淮谋逆案唯一相连的线索,更是一个谜。
前世刺史府小公子,宁三郎宁知善虽然最终出卖了她,可在出卖之前,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他曾为魏渊带回一封密信。
说是迷信,不过只是一张手函。
是魏渊之父魏存德的手迹,当年从魏父书房中搜出,这么多年了,也不知是谁留存下来,上面只写了一个名字,一个地名——桑怀里、河北道。
河北道有二十四州,地广人众,顺着这条线索详查无异于大海捞针。可用的上的,只有“桑怀里”。
父亲乃是武将,暗地誊写一位素昧平生的文臣的名字做什么?
更何况,据魏渊所知,那时桑怀里还未掌权。
不论他在这件事中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总之,定不会是全无干系。
仿佛是察觉了魏渊的目光,桑怀里冲魏渊举杯,扯了扯唇角,算是给了个笑脸。
魏渊亦回敬。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如无常所说,日复一日认真留意,还怕查不到么?
按捺住自己躁动的心,魏渊又抿了口茶,交趾茶,不愧是清心的好东西,她漫不经心地晃着茶杯,想:
——只需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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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魏渊还阳后,第一件事是检阅明公主记忆,第二件事,便是试图招魂,及动用煞气。
无常特意嘱咐,总不能辜负这番美意,自明公主这具身体伤势好转,能够行动,每当夜深人静,魏渊便彻夜苦练。
可是不知为何,招魂只能招来些痴愚游魂,煞气内蕴,也不能为人所用,着实鸡肋。
但魏渊知道无常不会无的放矢,二者必有什么高妙之处,只是她暂未发现罢了。
不急,魏渊出神想,来日方长。
她不自觉捏紧了茶杯。
正出神,忽然,眼前寒光一闪。
虽在出神,可魏渊始终有一份心思牢牢牵在自身安危。
说时迟,那时快,身体反应快过意识,魏渊向后一倒,再抬起头,只见一根三寸长短的银针钉在身后屏风上,针尾泛着蓝幽幽的光,尚在轻颤。
来了!
终于来了,魏渊在灯下暗处勾了勾唇。
然而转过头来,魏渊颤了颤唇,显得满面惊惶,扭头看向座下:
事发突然,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都愣愣瞧着她。
“来人!”几乎是同时,桑怀里与南余烬一个拍案,一个拔剑而起:
“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