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含闭上眼睛,手都在轻轻颤抖几乎是将嘴唇咬破,才遏制住自己抽出腰间的匕首,但还是一巴掌扇了出去,李漠向的脸猝不及防的被他扇到一边,微微泛红。
李漠向回身一巴掌也甩了出去,只不过落在狄含脸上时力道骤然减轻,变成了轻柔的抚摸:“你心情不好,朕又没惹你,让朕想想,啊,想起来了,今日好像是狄家受灾日,我的狄丞嘴上从来不提此事,心里一定恨极了朕,你还敢说愿意为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时,外面传来嘈杂之声,李漠向捂着一半的脸,将脑袋探出去:“外面什么声音!”
一侍卫上前禀告:“陛下,外面有一莽夫闯了狩猎场,已将他拿下鞭刑。”
李漠向眼睛一瞪:“好大的胆子,将他绑过来!”
过不多时,一个鲜血淋漓的人被带了过来,这人正是宋麒涵,当年原主怒不可遏之下令人将他答刑,这汉子一直挺了一晚上都没死,狄含觉得他体力和精神力很强,就将他救了下来,后来宋麒涵对狄含忠心耿耿。
现在,李漠向要抢人了。
祁玉道:“陛下,这莽夫带了弓箭,一会儿功夫就猎杀了我猎场九只鹿,三匹狼,兔子不计其数。”
李漠向勃然大怒:“大胆,朕还没开始呢,他竟然敢抢朕的兔子。”
狄含坐在马车里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耳朵里听着昏君幼稚而又可笑的话,忍不住笑了。
祁玉仰头问:“陛下要如何处置他。”
李漠向皱着眉想了想:“等会儿,你说这贱民猎了多少只兔子?多多少只鹿?诶,先别忙着打他,这人好箭法呀,等等等,朕下去瞧瞧。”
李漠向从马车上乐呵呵的爬下去,裹了裹他那厚的跟狗熊皮一样的斗篷,绕到宋麒涵身边,用脚踢了踢他:“祁玉拿个兔子放到百步以外,要是能射到眼睛,朕就当他是个人才,要是射偏了,就给朕乱棍打死,去吧!”
鲜血淋漓的宋麒涵抬起头看着李漠向,眼睛里闪过如豹子一般锐利的光芒,侍卫一脚踹过去:“大胆,把头低下!”
狄含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长身玉立的站在裹的跟狗熊一样的李漠向身边:“陛下小心一点,此人怕是别有身份。”
李漠向凑近狄含轻声道:“你敢打我。”
弓箭搭好了弦放到了宋麒涵脚下,几个侍卫把他身上的绳子解了,换成脚镣手铐,以防他解脱后伤人,狄含护着李漠向后退一步。
宋麒涵却抬起头:“皇上,若是草民射中了,可有赏。”
李漠向笑道:“你竟然还敢提赏?朕不杀你已经是赏了。”
宋麒涵白眼一翻:“那草民就等死。”
李漠向好笑:“嘿,你,你竟敢,好,有个性,朕喜欢,祁玉,把兔子往后再移三百步。”他弯下腰看着宋麒涵道:“这样,四百步,你要是能把兔子的眼睛射下来,朕就赏你,若是失败了,朕就将你这胆大妄为之徒斩了,说,你要什么赏。”
宋麒涵:“那草民就要做骠骑将军!”
狄含不耐烦的皱眉:“简直不可理喻,把他拖下去。”
李漠向:“且慢,若是有本事做骠骑将军也是可以的,狄大人莫恼。”他将身子蹲的更低:“朕答应你!祁玉,再往后两百步,你要是能射中,骠骑大将军朕送你,你要是射不中,朕将你凌迟处死,怎样!”
宋麒涵大喜:“好!来!”
这随意而又任性的决定,上数五百年,下数五百年,只怕只有李漠向才能干出来。
宋麒涵这个人,李漠向要定了。
宋麒涵一下站起身,扭了扭手腕,两脚分立,搭弓满弦,眯起眼睛将弦射了出去,疾箭若一道笔直的流星破空而去直中猎物的左眼,箭法之精妙,甚至连那头颅的其余地方都没有有任何破损。
如此震撼的场面,全场没有一个人敢叫好呐喊,因为狄大人的神情已经冷若玄冰,那隐忍不住的怒气如山雨欲来。
唯独李漠向乐不可支,他疯狂鼓掌,嘴里嚷道:“妙,妙,妙!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从今日起……你叫……还不知爱卿名姓。”
宋麒涵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声音带着哭腔:“草民宋麒涵!愿为陛下戎马一生!”
宋麒涵是个莽夫,没接受过什么正经教育,大大小小的毛病一箩筐,追名逐利,爱喝花酒,又爱占小便宜,是一个品性非常一般的人,然而他在战场上却骁勇善战,打仗不按常理出牌,是个能抵万马千军的鬼才。
可在场的人并不知道这是个鬼才,只觉得这是个什么鬼!
能百步穿杨的高手虽说不多,却也不是没有,翰林的小儿子诚就极擅骑射,那也不过是个郎将,他宋麒涵是走了什么惊天狗屎运,能平步青云至此,不仅不合规矩,也很匪夷所思,大家只想捶爆李漠向的狗头。
李漠向下令:“从今日起,宋爱卿乃我朝骠骑将军,着羊尚书拟令。”
回到宫中后,上奏痛斥李漠向的折子铺天盖地,以往大臣们还忌惮着李漠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昏君,可是这次却纷纷直言上奏,言语之酣畅犀利,直把当今皇帝比作纣桀。
李漠向全不理会,直到韩松的折子呈了上来。
韩松说他身体不好,眼睛看不清楚东西,走路总是撞树,实在担任不了宰相之职,请陛下别闹了,能不能让他做回原来的职位。
韩松为人正直,为国为民,但是抱负小,没什么大出息,他就想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干出来点事业,如今他被逼着做了宰相,成为众矢之的,没有实权,却有实刀子,扎得他茶不思饭不想,实在不行就告老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