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过头,是一个长相倒算正派的年轻人,脸上全都是泪痕,他抽抽噎噎地站起来,转身走到狄含面前低声道:“陛下,我们是哭您啊,我们来晚了。”
狄含冷声:“你在说什么?”
那人压着嗓子道:灾星主宫,其位不正,龙还乡,万宇澄。”
狄含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这里有很多人监视,凤楼茶馆二楼见。”
年轻人微微点头,扭头一抹脸,又哭着扑倒在坟墓前,这些年不少人都以为狄劲松是被皇帝嫉恨而枉死的忠臣,来祭拜他的人虽不算多,但若出现了一两个也绝不奇怪,皇帝没有下令不许祭拜,侍卫们见了也不会去理会,只觉得他哭得搞笑,跟死了亲爹一样。
狄含坐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看了那些紧跟着追过来,明目张胆监视自己的侍卫一眼,从车里取了些解渴的果子递给他们:“我要多绕几圈,大概几百里地吧,你们一路跟着跑,辛苦了。”
侍卫:“……”
马车飞天遁地般地蹿了出去,带着侍卫们破碎的心,消失不见了,马车在京城内绕了好几圈,眼看天色将暗,才停到了凤楼茶馆。
凤楼茶馆在熙攘的主城道后,从首饰店上二楼有个小门,可以直接通到凤楼茶馆之内,这件茶馆的二楼平日里客人稀少,小二们也会谨言慎行,目不斜视,狄含先回家绕了一圈,到了这里后,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那人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袍子,腰饰玉带,戴了幞头,是京城男子惯用的打扮,只不过他形容干瘦,身材弱小,鼻梁高耸,有几分难看,难看到引人注目。
狄含将他带到了包房之内:“说吧。”
那人谨慎地问:“这里无人监视吗?”
狄含:“我把监视的人甩开了,这里绝对安全,隔墙无耳,就是死了人,也没人听见,赶紧说。”
那人将一个老旧的匣子捧到狄含面前:“狄大人请打开,这是我们君主为您带的大礼。”
狄含将匣子打开,取出了一张牛皮草纸,将其打开,上面用蝇头小楷写得密密麻麻一整张,那人操着不太流利的官话道:“这是当年狄劲松给我们的书信,您的身世全在这里了。”
狄含迅速地过了一遍,然后将牛皮草纸迅速又扔回到匣子里,从始至终反应平淡,看到书信的内容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儿,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权当压惊。
那人笑道:“先前我们派人在狄劲松坟墓前试探狄大人,狄大人非但不惊讶还肯来见我们,我们便知道了,您对您的身世已经略知一二了,面对真龙天子,请允许草民称您为“陛下!”
他俯下身身子,将声音压得极低:“主上,草民赤勒混族大祭司詹云,我族有罪,现在只祈盼能挽回大错,助紫薇归位,戮杀灾星,换取太平盛世,以此来洗清我们的罪孽啊!!!”
狄含笑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还敢来见我,我正要找你们,将你们这些逆贼碎尸万段。”
詹云脸部略有些抽搐:“是该碎尸万段,但主上,我们当年也是被狄劲松胁迫,逼不得已啊,我们内心始终对大衍对李氏忠心不二,对您对先皇愧疚不已,让您恢复身份,是我们族人这些年所呕心沥血筹谋之事,我们是唯一能帮助您的人啊!”
这大祭司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他巴巴赶过来在这里巧舌如簧,不知又要打什么歪主意,殊不知,他们这些蠢人,自己都搞不清楚状况,湛明一个老和尚就把他们一族骗得团团转了二十多年,狄含觉得很可笑。
狄含狄含忽然抽出腰间长剑,抵在大祭司詹云的脖子,割破了对方的皮肉,他眯起眼睛睥睨着对方:“帮我?能帮我什么。”
詹云的脖子往后缩了缩,将细长的手指压在剑刃上:“我们可以造势,让天下人知道真相,逼李漠下位。”
狄含继续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逼他下位?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李漠又是什么人,可以随随便便被你们拿捏?怎么,之前藏头露尾不敢出来,如今见我失势才来相见,是觉得我走投无路,非你们不可了么?”
他接着把剑往前送,气定神闲道:“我不妨告诉你,我就是死在李漠手上,也不需要你们这些肮脏龌龊的人来与我为友,我们本就不共戴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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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詹云的小命就要葬送在狄含手上,他着急道:“主上,我愿意把我军军符交到您手上,我死了没关系,可您一定要发动兵变,杀了李漠,因为迟早有一天,他会越发暴戾恣睢,凶残顽劣!”
狄含的剑尖稍顿,蹙眉问:“你说什么?”
詹云举起双手,眼里含光:“主上,您不觉得皇帝最近越发喜怒无常么,他的暴名天下皆知,这是为什么,仅仅因为他是荧惑灾星么?不是,而是他的体内早已被种下赤勒混族巫蛊血术,这种蛊血术,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深入骨髓,导致性情越来越狂躁。”
狄含冷声道:“什么时候下的。”
詹云:“送入寺庙之前。”
狄含紧紧握住拳头,心绪翻涌,他想起在寺庙时,师父望着他的眼神总是意味深长,带着忧悒与怜悯。
他也曾经亲耳听到师父同其他僧侣长老说:“凌君与小黑每次偷跑出去时,你们都以为是小黑调皮,其实不是,主谋之人从来都是凌君。
他自己不说,不做,却用一个眼神就能诱骗小黑带他出去。
倒是小黑心思单纯澄澈,不如他心机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