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别说了,是我的错。”庄文昭站立不稳,瘫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房间里的众人,都好像在对他进行审判。
罗列出一条条证据,指责他这个父亲,是多么不够格。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庄子昂看到庄文昭落泪,没有丝毫感动。
他甚至敢笃定,等自己死后被烧成一把灰。
不出三天,庄文昭一定又会坐上麻将桌,手脚利索,谈笑风生。
如果庄文昭心里真有这个儿子,又怎么忍心让他承受十几年的煎熬。
“医生,对不起,我刚才态度不好,你再想想办法,给我儿子治病,无论多少医药费我都愿意承担。”庄文昭抹了把眼泪,又向陈德修乞求。
陈德修弯下腰,捡起散落一地的诊断书,摇了摇头:“我是医生,又不是神仙。”
这诊断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翻译过来也就四个字。
神仙难救。
陈德修当了近三十年医生,经历过太多无药可治的患者,其中不乏比庄子昂更年轻的孩子。
但像他这样,身患绝症都没有家属陪同的,也属实少见。
一个父亲要多失败,才会让孩子死心,连生命即将走向终结,都不愿意向他诉说。
“医生,那他还有多少时间?”庄文昭嗓音颤抖。
“那时候我估计三个月,但现在看来,还是太乐观了,他的病情恶化比我想象的更快。”陈德修语气沉重。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听得出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庄子昂的大限,只怕仅剩一个月了。
“爸,我现在唯一的牵挂,就是乡下的爷爷奶奶,我很想见他们最后一面,却又不敢再见。”
一提到爷爷奶奶,庄子昂便落下泪来。
他的心情无比复杂。
两位老人,是他最放不下的亲人,心中怀有千言万语。
但他真的没有勇气,面对那痛断肝肠的生离死别。
两位七旬老人,很可能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打击。
“算了,你随便编个借口,说我出国留学什么的,能瞒一天是一天,等实在瞒不住了,再挑他们心情好的时候,告诉他们吧!”庄子昂长长叹息。
庄文昭默默地点了点头。
庄子昂还是那么懂事,总是为别人考虑,宁愿委屈自己。
小蝴蝶和爷爷奶奶,都是他最想见的人,但他全都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