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周老爷忽的悲上心头,嘴唇颤了两颤,拉过傅莹珠,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受苦了。”
他外孙女是傅府的人,出了这样天大的事,却不敢找傅府的人说,只能想尽办法回到他身边来。
傅府那边竟然连一个能真正全心全意、不问道理就护着他外孙的人都没有吗?!他外孙可也是他们傅家的血脉啊!
周老爷忽的悔恨起来。
原来叫他有些怨恨自己这个外孙女的往事——被当众推出门种种,在生死这种大事面前,瞬间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他埋怨起了自己,若非他冥顽不顾,不认外孙,同一个十几岁的小孩置气,这几年傅莹珠在傅府的日子也不会过得那么苦。
不会有苦无处诉说,更不会差点没熬过上个冬日。
一想到外孙女可能死在去年的冬天,周老爷心中自责的情绪高涨,看向傅莹珠,颤声问:“你怨不怨外公?”
傅莹珠没有摇头,亦没有点头。
周老爷这话,问得不是她,而是已经死去的原主。
她答不了,也不能答。
她只轻声说道:“外公,当务之急,是要赶快查清我母亲的死因。”
“这是莹珠此刻唯一的心愿,其他的,并无功夫去想。”
傅莹珠的话轻轻柔柔的,落到周光柔耳朵里,她哭着的声音小了些,抽泣着恨声道:“对!要先给姐姐报仇才是,我这就找人去把那个畜牲郎中给绑了过来!”
说着周光柔就要往外走,被周老爷呵斥住:“胡闹!”
周光柔停住脚步,回头,她咬着牙攥着手,目光中满是不解与委屈。
“无凭无据,你闹?你闹什么闹?捉奸捉双,捉贼拿脏,这个道理,相信你们都明白。如今不是冲动的时候,就连莹珠都明白不要打草惊蛇,怎么你这个做长辈的反而不懂了?”
周老爷子的语气严苛,把周光柔呵斥住了。
周光柔被骂,才冷静下来,只拿着袖口擦擦自己的泪珠,心里仍然难受极了。
眼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了,周老爷道:“光茂说的对,只一个郎中,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幕后主使是谁,要查个清楚才行。抓个小喽啰没什么意思,要抓,就抓个大的!”
周光柔回头,扑入周老夫人怀中哭了起来,周老夫人摸着小女儿的头,也再度止不住哭声。
周老爷见她们只在落泪,唉声叹气,叫周光茂将他们带了出去,先恢复一下情绪。
真是……还不如一个小辈了。
看一眼眼眶微红,却依旧镇定的傅莹珠,周老爷子叹了一口气。
看来他这个外孙女经过这一番事情之后,是真的成长了,他与她一老一小,便是这屋子里头遇事最镇定的两个。
这外孙女,像他啊!
等周光柔和周老太太下去之后,明丰堂里只剩了周老爷子与傅莹珠祖孙二人。
看着傅莹珠,周老爷子眨动了两下眼睛,眼眶竟也是慢慢红了。
不怪妻子和女儿控制不住,连他也想哭上一场,为他那命苦的女儿。
只是,比起哭上一场,周老爷更着急的,是要查明事情的真相。
他揩了揩眼角的泪,眼底满是痛苦神色,沉了沉语气:“想要你母亲命的人,定然是觉得你母亲碍了她的路,这碍了她路的。若非有利益冲突者,是下不了如此狠手的。”
世人多为求财,害命的少。若非穷凶极恶之徒,那便是有旧怨。可他女儿养在深闺,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他周家行事自来光明磊落,能招惹到什么人?
既然都不是,那就是犯了小人,招来无妄之灾了。
周老爷正欲提到陈氏与傅堂容,可又想起傅莹珠曾经极其信任她的继母,偏袒继母可比偏袒他这个外公还要更厉害,一时竟是把握不准,能否在傅莹珠面前怀疑陈氏。
一句话就这么将说未说,卡在了嗓子里。
傅莹珠却直接接过话茬,顺着说道:“嫌疑大者,不过二人。”
“我父亲,我继母。”
周老爷微微有些诧异。
外祖父相信自己,又是个聪明人,傅莹珠也就不打那些哑谜官司,有什么说什么,直言不讳,有话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