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梁路皱眉问道。
唐昀州不客气地坐到了他右手边的座位上,长腿随意伸直就露出到座位外,他打开书:“这种学霸位,偶尔我也该坐一坐,毕竟我绩点也不低。”
梁路知道他又在讽刺之前那件事,冷冷一笑:“柳盼盼呢,我位子让她?”
“分了,太烦。”
那天梁路一走,唐昀州就气得踢他椅子,好像又无形中把梁路揍了一顿似的。每次寝室镜子里瞅见自己那张被打的脸,再出来看到梁路的空床位,他都窒闷得没处撒气。昨晚柳盼盼娇滴滴地约他出来吃夜宵,唐昀州正一肚子邪火呢,这次吃完就直接去小旅馆了。可没想到的是,两个青春年少的男女共处一屋,唐昀州的情绪却怎么都点不起来,只觉得身下这个人皮肤不够白,头发不够黑,眼神不够倔,亲半天都不行。柳盼盼后来沉默了片刻,哀怨地说了句你是不是还想着你前女友,然后哭哭啼啼地跑了。唐昀州都不记得自己前女友是英语系还是艺术系的了,他在床上懊恼地跟自己较了半天劲,最后烦躁地给柳盼盼发了分手信息。
梁路朝后面看了看,果然以前的老位子上柳盼盼红肿着眼睛,也没有化妆,一脸的憔悴,身边的闺蜜安慰地哄着她,看口型似乎说了好几个“渣男”。
为了逃避分手后的麻烦,唐昀州避难都避到第一排来了。梁路回过头:“渣男。”
唐昀州把笔在手上打了两个圈,厚脸皮地说道:“我是好学。”
上课铃响,任课老师点完名,就开始打开大屏幕讲解上节课留下的习题。梁路上课的时候很认真,他摊开的笔记本上记着工整的笔记,握笔的食指沾了黑色水笔的墨迹,修长又白皙。唐昀州坐在他右手边,老师上课时的走动,牵动着梁路投射追随的目光,导致余光里,唐昀州老错觉梁路在看自己。不知不觉,脸颊上微微有点发烫,心跳也有丝快,第一排好像空气比后面要稀薄,憋得他有点透不过气。
“喂,班长。”他低低地咳了一声,“为什么选a啊,我没懂。”
梁路被唐昀州的高个子挡住了视线,不快地回道:“刚才老师不是讲了吗。”
“听不懂嘛,我做出来是c啊。”
台上的老师放下粉笔:“这题比较难,大家消化一下。懂了就做接下来的三道题,给十分钟时间。”
梁路预习得很充分,剩下三题也提笔做好了,唐昀州还在磨他:“快给我讲讲啊,要来不及做了。”
梁路被烦得头涨,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坐,现在边上多了个唐昀州,让他本来混沌的思绪更难集中。梁路不耐道:“我只讲一遍。”
他扯出空白的草稿纸开始低声讲解,清冷又带着丝沙哑的声线像某种乐器的音律,听得唐昀州软软的。视线里,梁路垂下的眼睫偶尔眨动,他连睫毛都这么黑,覆盖着漆色的眼珠,像深邃的漩涡。
“懂了没?”梁路把笔放下,抬起眼睫看了眼唐昀州。
近距离下,唐昀州觉得梁路的呼吸拂过了他的皮肤,那淡漠的眼睛里有一层光晕,他的心在这个瞬间猛得跃动了一记。
“没懂?”见他发怔,梁路总结了,“你之前的绩点,应该也是作弊的。”
刚才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唐昀州耍赖地凑近他:“那你再给我讲讲呗。”
“不想浪费时间。”
梁路把写着解题过程的草稿纸扔给他,自己重新看手里的书页了。唐昀州装作认真地把草稿纸夹进书里,嘴角勾着笑,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轻盈地转着笔。
其实这题难不倒他,但是给他讲题的梁路,没那么冷,还有点好看,让唐昀州愿意装成一个笨蛋。
梁路发现,他被唐昀州给黏上了。
上课常常坐到他边上来,下了课也跟着他去食堂吃饭,梁路问他最近脑子好不好,有没有进水,唐昀州回答,你教了我题,勉为其难对你改观了,我还想喊你师父呢。
这不是进水是什么。
唐昀州的韧性十分好,换言之,脸皮十分厚,梁路的冷言冷语就像被哪里的风刮卷到未知的时空里,总之打不到那个人身上。在学校的时间里,梁路都仿佛被这个影子黏黏糊糊地跟着,只有坐进车里,钱伯把车窗升起来,他才觉得安静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唐昀州有什么意图,是不是还惦记八万块钱那件事,但是梁路每次想到周嘉,都觉得唐昀州的提议很可笑。
有些选择不只是为了钱。
学校下周六有个运动会,梁路报了一千五百米长跑,有奖金也有荣誉,还能加学分,他这几天每天都是练完长跑再回周宅。
梁路把这个事跟周嘉说了,当时周嘉正牵着他在江边散步,徐徐的江风吹过他柔软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噙着笑:“想让我去看你比赛?”
自己说的这么迂回,周嘉还是一下就猜到他的动机。“嗯。”
“那有什么好处?”
梁路红着脸,却还是胆大着对他低语:“今天晚上,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夜的江风也许吹得太浓烈,又或许是不知节制太过放肆,梁路在第二天发烧了,头昏沉着,跑几步就似乎哐当哐当地响。但是已经得到了周嘉的应允,他不愿意放弃一千五百米的项目,每天还是去操场上练,他想要得第一名。
梁路总想要第一,要第一的成绩,第一的荣誉,所以他也喜欢第一的那个人,若是被迫接受次一等的东西,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