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描淡写地抬眼看向他们,说“如果你们是要为他们报仇的话,那现在就可以上了。”他这副样子落在谁眼里都是挑衅,但喻折霜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扶桑好像就是这个性格,他只是单纯这么觉得而已。可是喻折霜自己都不能杀死迦楼扶桑,那么蓬莱的人上几百个也没有用。但是长老们还是被挑衅到了,就在扶桑这句话话音落下的时候,所有蓬莱弟子都伸手掐出御剑诀,无数把本命灵剑在他们身前显现,剑尖疯狂抖动起来,和疯狂奔流的曲江一起构成了响彻天地的狂鸣。喻折霜下意识地握住了迦楼扶桑的手腕,把他带到了自己的身后。他一向不愿意费口舌之争,无法说服的人,打败就好。而今日却不同,身前的人是他师门的长老和师弟,他没有理由阻拦他们,但他就是想先听迦楼扶桑的解释。喻折霜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想至少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杀死迦楼扶桑的理由。这个理由要听他亲口说,别人说他恶贯满盈,喻折霜总觉得那和自己见到的不一样。而迦楼扶桑奇怪地微微侧头打量喻折霜,他想,这个人这样做,是想保护我吗?可是我刚刚还想杀他。迦楼扶桑觉得很新奇,在迦蓝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做过,没有人有资格让他站在自己的身后,因为迦楼扶桑就是最强,所以不需要。他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会看到这样的场面,有些和任务无关的人偏偏要把那些该死的人护在身后,迦楼扶桑提醒他们可以离开,而他们却一动不动。迦楼扶桑知道这种感情,这叫爱。这是大祭司告诉他的。迦蓝的刺客不需要感情,他们只需要把自己活成一把锋利的刀,面无表情地收割掉所有人的生命。但是大祭司说迦楼扶桑要懂,因为他这把刀如果没有弱点,就太可怕了。大祭司说,扶桑,迦蓝族人很少有帕莎兰也就是妻子。但是如果我们真的遇到了无法放手的人,那么我们会对她忠诚,会让她开心,会保护她,会让她健康平安,这就是爱。扶桑杀死自己那只小猫之后花了三年成为了最强的刺客,他不会疼,不会哭,也不懂得心软和悲伤,更不用再提爱。所以大祭司告诉他,扶桑,离开迦蓝,离开楼兰,离开这片大漠。你要去看人间,在你已经能够把刀握稳的时候,你要学会把刀放下。迦楼扶桑没听懂,但是后来他走过了很多地方,跨过澜沧江,穿过乌鞘岭和胭脂山,见到了很多人。久到迦蓝都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久到他遇见了变成铃的058。迦楼扶桑拥有了自己的感情,也拥有了自己的天地,而今天,他第一次被什么人护在身后。迦楼扶桑默默地想,喻折霜不会喜欢我吧?很快他又纠结起来,可是我还不喜欢喻折霜,虽然他很好看,但是他是我的任务对象,任务对象是不能变成帕莎兰的,我答应过铃要杀死他。要不再和铃商量一下,他是个好人,铃那么好说话,应该没关系吧?喻折霜的的手比扶桑的温度其实高一点,扶桑整个人像冰封在雪里多年一样,心跳和呼吸声接近没有,体温也完全不似常人。所以喻折霜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触觉格外明显。扶桑微微眨了眨眼,心里想,这种感觉好奇怪。
除了铃,没有什么有温度的东西可以碰到他。而喻折霜的这个动作落在了蓬莱所有人的眼里,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皎如明月的折霜仙尊居然会保护一个卑鄙的西域妖魔。清源真人不可置信地喝道“折霜,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样做,掌门会有多失望?”喻折霜语调平静,不急不缓:“师傅从小教导我练剑做人都不要太过着急,清源长老,有些话我要问一问迦楼扶桑,到时候我自然会决定要不要杀他。”喻折霜回头,他看着迦楼扶桑那双淡然的,真诚的,干净如同曜石的眼睛,问:“扶桑,你为什么要杀蓬莱的宫主?”扶桑慢慢地说:“他们取妖丹和血肉祭天获得灵气,来追求境界突破,窥见大道。”“……”喻折霜咬了咬牙,再问了一遍“此话当真?那些妖……”“有一些大概是触犯了中州的律法本就该死的吧,但更多的都只是在中州生活的,普通的妖而已。”迦楼扶桑轻声说:“我没有骗你,折霜,我不会撒谎。”他想了想,让喻折霜去看他衣摆上的血,这当然不是他的血,没有人能伤到他,那是死前想恳求他报复,最后终于无力碰到他衣摆的小花妖的血。“她的糕点铃喜欢吃,但是她死了,就在今天,所以杀她的人也被我杀了。”“折霜!”清源上人手指颤抖:“我门下有两名弟子出任务至今未归……原来是被这妖人所害,你不要再听他胡言乱语,乱你道心。”“是啊折霜。”他旁边的长老也发话了,“你久未涉人世,被这妖人所惑,不分黑白,我们不怪你。你且让开,待我们杀了他,再来和你分辩!”话音落下,那原本停止了数万把灵剑在为首长老的带领下交织盘旋,化成覆盖整片天空的剑雨,然后呼啸着向迦楼扶桑落下!那样的场景人在其中多么渺小,就连曲江都黯然失色,而就在迦楼扶桑平静地抬手准备拔刀的时候,喻折霜按住了他的手。他的神情从听到扶桑的回答之后就变得坚硬而冰冷,好像还带着失望和难过。喻折霜觉得这种事说出去有点难以理喻,自己生长多年的师门和一个才见过两面的外人,自己选择相信迦楼扶桑。可是他也知道迦楼扶桑没理由说谎,如果他想毁了蓬莱,不需要理由。他如果想杀喻折霜,那刚刚就不会停手。喻折霜没有动照雪剑,蓬莱第一的剑仙是喻折霜,那么蓬莱的剑,无论是谁的本命灵剑,都会听他喻折霜的御剑诀。他说——止于是千万剑鸣在一瞬间齐齐停发,只剩曲江奔流的水声。无数把高傲又冰冷的剑在这一刻不约而同的俯首称臣,这一瞬间蓬莱的弟子们终于回忆起了百年前喻折霜是怎么拿一把木剑打败他师傅的。他根本没有出剑。因为他敌人的剑,已经为他折腰。其实不仅仅剑,任何刀兵都有灵,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就是你的武器面对这样的敌人都不愿意出鞘。除了迦楼扶桑,迦楼扶桑的刀是喻折霜见过最奇怪的刀,因为那甚至不是武器,只是用来装饰的祭品,还挂着沉重的黄金铃。但是就是那样的东西在迦楼扶桑的手里就成了举世无双的杀器,好像真正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