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思不怕打不过他,就怕中途他想什么贱兮兮的招数来,到时候再想脱身就费劲了。
“我凭什么要帮你?”
傅清明神情十分认真:“我们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思思姐姐能不管不问听从我的一面之词就让我带着孔雀尾离开天香阁,如今再听我一次又有何妨?”
他说着叹了口气:“此事关系重大,我来走这一遭也是冒着被怀王和镇中捕快抓到的危险,如果思思姐姐不能帮忙,那就不要怪我了。”
谢相思柳眉皱得死紧:“你想做什么?”
“我这就去找王捕头自首,顺便招供一下当晚不光没有抓我反倒还帮助我逃走的从犯……”
这威胁并不高明,她大可以以暴力压制。可一方面她不知道傅清明底细,不见得能占上风;二来,裴缓要是知道之前她说谎,她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谢相思恨得一口贝齿都要咬碎,挤出一句:“你要我如何帮你?”
傅清明见目的达到,暗自松了口气,面上诚心诚意地道:“先多谢思思姐姐了,你且跟我来就是了。”
谢相思跟着傅清明一路到了久安镇南边的雨花巷。这条巷子幽深僻静,少有人来,天色已黑,越往里走越瘆得慌。谢相思沿途仔细地打量着,总觉得这地方看着眼熟得很,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正想着,前方的傅清明停下了脚步。
谢相思收起思绪,跟着他一道进了院子里。这院子看着有些年头,破破烂烂的,连像样的家具都没几件。傅清明径直走到柴房里,从袖中掏出一个琉璃小瓶子,卸下盖子。谢相思立马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那伏在墙边网上的蜘蛛吐出一口白丝后再不动弹。傅清明将网带蜘蛛挪到旁边落满灰尘的桌案上,扭动桌案上的烛台,面前的半面墙挪开,里面俨然是一间密室。
“江湖险恶”这四个字顿时在谢相思眼前闪过。
为了躲避仇家、藏匿秘密,许多江湖人都会在自家挖密道、造密室。那何止是狡兔三窟,三十窟都是少的。
但谢相思还是头一次见到傅清明这样小心的,那蜘蛛被迷晕之后白丝会在体内集聚,等傅清明出来之后,再将蜘蛛放回墙边,待它醒过来之后就会在同样的地方结网等待猎物。这样这面藏着密室的墙,和这柴房中的脏乱看起来就无比和谐。
密室只有寻常寝室那么大,却开了五六个可供逃跑的门。谢相思不由得怀疑这位小弟是哪个衙门的逃犯,神思紧张了起来。
“思思姐姐,到这里来。”
谢相思跟着走过去,密室的榻上躺着一个人形物体,勉强说的话,那是个人。
此人瘦骨嶙峋到脸上没有一丝肉,身体也成了一具骷髅的模样,头发像稻草般乱成一团,无声无息地躺在上面,如若不是胸前轻微起伏的话,她会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我救下她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这些时日一直用内服药吊着命,今天得开始用外用药敷身体。我找你帮忙,男女有别是原因之一,其二我也不想让别人和我有所关系,免得连累人。”
谢相思明了,斜睨了他一眼:“你不想别人和你有所关系,那还来找我做什么?”
傅清明讪讪地笑:“那什么,这不是和思思姐姐有缘嘛,既然已经有天香阁的相识,那这个先例就可以破一破了。”
榻上的人发出一声轻喟,傅清明收起笑脸,将一旁药杵里的东西盛出来放在盒子中递给谢相思:“这孔雀尾和药融合起效的时辰有限,请思思姐姐抓紧点儿时间,我先到外头守着。”
毕竟是一条人命,谢相思也不再多言,郑重地点了点头。
待傅清明出去,她将房内的烛火点亮,摆到跟前。手刚伸到榻上人的胸前系带,她突然觉得这个人很是面熟。
“在哪里见过呢……”
谢相思跟着裴缓时间长了,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能做到左耳进右耳出,自顾自做她的事。如今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已经将对方的衣衫褪了大半。
谢相思的手一僵,脑中一阵白光闪过,脱口而出:“天香阁!”
这个女子,不就是那日裴缓执意做爱心大使解救的众位被关在天香阁的姑娘之一?
她总算想起为何觉得巷子口眼熟,当时她一下抱三个姑娘离开天香阁后院,翻墙而过的落脚地就是在这条巷子口。
傅清明说他救这个姑娘已经有半个多月了,那就是说,她和裴缓前脚把人放了,后脚这些人可能就出事了。
谢相思心下大骇,加快速度将药抹好,脚步有些匆忙地推开暗门,正蹲在门外守着的傅清明差点儿被她一脚踹飞。
傅清明站住,咳了几声,问她:“药抹好了?”
谢相思像是没听见这一句,呼吸有些喘地问:“你救她的时候旁边还有别的人在吗?”
“有倒是有,但活着的只有她一个,我便把她救回来了。”傅清明叹了口气,“这些人身上被下了种奇药,叫销骨香。中这种药的人,毒会顺着血液流到四肢百骸,最后毒发时会从肌理毛孔中散发一股浓重的兰花香。闻到花香的人也会中毒,销骨香就是一种香料,只不过是以人为香炉焚烧的。我从前也只是在书上见过,还是第一次碰上有人用这种东西。”
谢相思一下子想到和这些人同被关在后院的裴缓,瞳孔有些涣散,声音紧绷:“中这种香的人,在毒发之后会怎么样?”
“会腐肉噬骨,最后化成一摊血水。也就是她命好,在毒发时刚好撞上了我,不然哪里还有命——欸,你怎么了?”傅清明眼见谢相思脸色青白,额上满是汗珠,一副撞到鬼的丢魂模样。他伸手拿出包袱,取了根银针刺入她的人中,眼前人疼得唇一抖,随后下意识地一巴掌拍到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