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伸手指了指一位站在街边近冷眼旁观的长发女人。“最后,你猜怎么着,真神了。”王朝啧啧叹道,眼中有傲人的光彩,他飞快地点开列表中最后一个视频文件,说,“摄像头的位置在中心公园前十字路口,时间是案发前35分钟左右。”监控视频中,于燕青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穿了条红裙,还抹了口红,整个人容光焕发,正神采飞扬地朝小公园走去。巧合无法解释同一个人出现在三起看似乎并无关联的案件中,刑从连摸了摸下巴,望向林辰:“那我们不如请这位漂亮的女士来喝茶吧?”“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再去春水街看看。”林辰摇了摇头,嗓音沙哑。回忆颜家巷到春水街并不很远,步行可达。暴雨还在下,乌云浓重,白天与黑夜的界限,再分明。不知是受台风还是命案的影响,春水街人烟稀薄没有几家店还开着。雨水已一遍又一遍冲刷过街面,曾经的血迹早已不见踪影,地面很干净,空气也因此变得清新。清新得,令人只想放慢脚步。林辰走得很慢,且没有打伞,刑从连撑了把黑伞,跟在他身后。不知为何,刑从连总觉得,林辰应该很年轻,虽然付郝总是叫他师兄,可他似乎比付郝还小一些。明明就还是刚大学毕业的年纪,却好像老僧一样腐朽,冷漠淡然,无悲无喜。他可以冷静地做出推断,也可以很平静地,独自一人躺在尸体下面,甚至出来的时候,脸色毫无变化。刑从连因此很想知道,究竟有什么事情,能让林辰动容。两人走得有些缓慢,到当日案发的水果摊前,摊上早已没有人,卷帘门紧紧拉着。林辰在当日于燕青所站的地方立定。此刻阴云密布,暴雨如注,那天的情形,却并不是这样。好像太阳还没有落山,人很多空气里有些腥味,也有些香味。然后,很突然地,骚乱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发疯的水果摊主,他们看着摊主一刀刀砍向无辜的妇女,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面前还坐着一位死去多时的老人。而当妇女扑向店门,老人悄无声息倒下时,死亡的恐惧被无限制放大再放大,每个人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们不再是旁观者,而变成亲历者。凶手是谁,他为什么在太平间做那些奇怪举动,又为什么要在这,观看这个场景?他站在这里,想要什么,又看到了什么?林辰微微仰头,双目轻闭,任凭零星雨水,飘落在自己面门。见此情景,刑从连总有些不安,他左右看看,拍了拍林辰的肩。林辰蓦地睁眼。刑从连手指着街道一头的监控摄像,说:“这个监控是几年前装的东西了,说是为了商户安全,其实也只摆个样子。”他边说着,又指向长街的另一头,“另一边那边那个早就坏了。”“小公园和太平间里,也没有监控覆盖吗?”林辰问。“公园面积太大,总有监控盲点,而太平间……就算装,也没人敢看吧。”“那么,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林辰顿了顿,说:“罪犯似乎很了解摄像头的分布构造,总能在犯案时躲过监控。那么为什么于燕青,总是被监控捕捉到,这不是很奇怪吗?”“说得很有道理……”刑从连笑了起来,“但,技术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他环顾四周,向水果店斜对面走去。那里,还开着一家五金店。“听说心理学问案很神奇,我一直想见识下。”刑从连凑到林辰耳边,轻声说道。五金店老板是五十岁出头的中年人,秃顶,两鬓斑白。见到刑从连亮出的证件,他把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语气非常熟稔:“您又是来问那天的事情的吧,我是真没看清对面到底出了啥事,您看我面前都挂着东西,我连老爷子是啥时候开的店门我都不知道吶。”老板语速很快,同样的话,他好像已经重复过很多遍,所有有些不耐烦了。“不是,您再跟他说一遍。”刑从连打断了他,指了指一旁的林辰。林辰向前走了半步,将挡在老板面前的东西向旁边移开,他语气温和,如同在漫天大雨中,撑开的一把伞:“您不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希望你告诉我,那天天气怎样么?”他的声音平静而目光宁和,甚至不需要任何指使,老板便不自觉闭上了眼,仿佛陷入漫长的回忆。“天气挺好的,太阳还没落山,但菜场里,一直阴沉沉的,黑乎乎的。”“你吸了口气,周围有一点点声音,人群走来走去,你能闻到那时的味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