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慈?”
他哑着嗓子叫了一句,勉强扯出一点笑意,但眼泪却先一步落下,“我以为阿慈不要我了。”
这一滴泪如同一桩响钟敲在少年心上,沉闷的钝痛一点点蔓延到四肢百骸。从前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变得狼狈不堪,好像宁可敲碎所有的傲骨来换得少年片刻的心软。
郁慈没有开口,他的确想过离开。但此刻心脏清楚的钝痛让他明白,原来有些不美好的故事结尾他避免不了,也不想避免。
他在沈清越右侧坐下,看着男人受伤的手臂问:“还很疼吗?”
在男人还未回答的前一刻,少年垂下细密而纤长的睫羽,鼻尖、眼尾和细细的下巴都是红的,凑近伤口再一次像许婉对他那样对待男人:
“吹一吹,痛痛飞。”
少年轻柔的语气,让沈清越喉头一哽,险些再落一次眼泪。他喉结滚动,哑声道:“嗯,已经不疼了。”
晚餐时,沈清越罕见留下来和他们一起用晚餐。其实今天第一个发现郁慈不见了的人就是沈清越。
原本孟澄可以去军营里为他换药,但他太久没有见到少年了,就拒绝了,想回来换药的同时看一样少年,然后就发现少年不见的事实。
理智回弦后,沈清越猜出是少年主动离开。所以在林管家问是否立即派人去找时,他沉默良久,才道:
“找到他就把他平安送出江津吧,不用带回来了。”
少年离开的理由他大概知道几分。他既不能向少年保证他和贺衡谁都不会死,也无法将少年强行禁锢在身边。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顺着少年的心意放他离开。
哪怕他在战场上从未有过败局,但此刻他依旧是彻头彻尾的输家。
他一无所有。
回到卧室,郁慈默默将抽屉里的玉镯戴上,离开时他什么也没有带,试图抛开所有的牵挂,但事实证明,他无法做到。
床头小夜灯的灯光依旧在床面铺开柔和的光晕。郁慈小声唤了一句贺月寻,果不其然没有一点动静。
但玉镯告诉他,贺月寻就在他身边。睫羽轻轻扇了下,郁慈放软嗓音,细白的指尖捏紧被单,道:
“上次你丢下我那么久,这次我只不过丢下你一天而已,我们扯平了,你不可以生气了。”
他努力想藏起心虚,但鸦黑的睫羽颤个不停,投在眼下的一小片阴影也随之改变。
静静凝神听了片刻,郁慈刚要失望,后颈一凉,一只掌捏住了他,贺月寻清冷的嗓音同时也在身后响起:
“阿慈,你很不乖。”
捏住后颈的力道不大,但控制意味很强,郁慈试图偏头,但很快被那只掌制住。贺月寻微微用力,指腹捏了下细颈那片莹白的软肉。
“你看,你又不乖。”
男人这样说。郁慈顿住,没有再做出任何其他举动,他迟钝地醒悟过来,男人今晚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