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这哪够!”俞琮言恨恨吐口气,喝道,“敢亏待我俞琮言的妹妹,夺了她们富贵算什么,合该叫他们再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妹妹你就是太心慈手软!”莫家的富贵?要不是他们晋阳侯府一直在后面帮衬着,他莫家能有日后的富贵吗?
“苟富贵,便相忘!莫家果然好家教!”多少言语也遮盖不掉自己妹妹生无可恋,最后服毒自尽的事实。把他妹妹逼到了那般的绝路,莫家实在欺人太甚!
“若早知道,我绝不会遵守祖辈约定,把你嫁到莫家!”俞琮言后悔莫及,“我本还以为,你低嫁入莫家,大笔嫁妆填补莫家,又有我处处帮衬莫含章,他莫家不说把你供起来敬着,总该对你好。可他们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对你?”身子都气得发抖了,俞琮言第一次埋怨自己的父亲,“亏他半辈子精明,偏就这件事糊涂,要不是他死前还记着那诺言,我绝不会把你嫁到莫家那破落户去!”
俞锦妍一时无言,好半晌才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父亲他怕也不知道,莫家那些人,会如此这般没良心。”
说起莫家和俞家的婚事,那也是几代下来的一团乱麻。
俞锦妍兄妹的曾祖跟莫家的曾祖是袍泽,两家往来虽不能说通家之好,但也颇过得去。到得两家祖父一代,老晋阳侯跟莫家祖父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恰赶上战事纷起,两人都早早从军,只是早年一个在西,一个在南,各自打下名头,却没有多大交情。直到后来一起被派去镇压西边突厥动乱,两个年轻有为的将才,才真正结交。
都是年少成名,都是年轻有为,都有勇有谋,俞老太爷和莫老太爷结交后,很快就结成莫逆,突厥之乱一起,前后便是十三年时间,俞老太爷和莫老太爷一块儿镇守北方八年,立下战功赫赫,两家也越走越近,等到后来俞家曾祖和俞老太爷两代努力,终于俞家封爵,莫老太爷也被封为平西将军,风光无限。此时,两家已亲如一家,俞父俞霖和莫含章之父也是自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好的可以同穿一条裤子。
恰俞老太爷妻子有孕,一日俞老太爷和莫老太爷喝醉,便玩笑说要结秦晋之好,醒后两家都觉是好事,便正式约定,若此胎是女儿,两家便结为姻亲。等到十月分娩,果然生下个女儿,两家就互换了信物,定下亲事。
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惜,时间不过五年,俞锦妍年幼的姑姑生病去世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俞府上下俱皆悲痛欲绝,两家婚事就此作罢。
谁知又过几年,莫父长成进入军中,本也是少年才俊,谁知一次战斗中,不慎负伤,居然落下病根,此后再不能上战场。莫老太爷惟此一子,莫父这般,莫家便后继无人,哪怕莫老太爷苦苦支撑,莫家还是很快显现出了败象。相反,俞家随着俞父俞霖中举授官,俞老太爷老当益壮,侯府更是蒸蒸日上,两家慢慢就拉开了差距。
要是没有意外发生,随着差距的拉大,两家就会越来越疏远,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婚约。可事情就是这么巧,一次战斗中,莫老太爷为救俞老太爷,被敌方箭矢射中,虽说没有性命之危,可却伤了莫老太爷的寿元。
眼见得莫家老的大伤元气,小的病体缠绵,俞老太爷看着莫家的长孙莫含章,脱口便道:“你我两家,再结姻亲如何?”那时,俞锦妍还没有出世。
这样草率的定下了俞家嫡长孙女的婚事,俞老太爷甚至没有问过俞霖。俞锦妍还记得小时候俞父曾抱着她叹气,到处搜罗好东西给她准备嫁妆,想来,是怕嫁到每况愈下的莫家,她会吃苦吧。
可到最后,俞家还是遵守了诺言。哪怕到得俞锦妍将要出嫁的时候,莫家还是没有多大的起色,莫家唯一出色的子弟莫含章,还只是边境军中一个小将,身上才只七品低职,俞锦妍还是十里红妆,嫁到了他莫家。
婚后两个月,莫含章再赴边关,俞锦妍在京孝顺公婆,为小叔子小姑子操心婚事,拿自己的嫁妆补贴莫家,莫父去世,俞锦妍守孝三年,不曾有半点不敬……
最后,却只落了个不得不同归于尽的下场!
俞琮言只恨自己叫信义二字冲昏了脑袋,居然把自己妹妹推进了火坑里,一时又急又恨,狠狠就拍了自己一巴掌,后悔莫及。
俞锦妍叫他吓了一跳,生怕他苛责自己,只苦笑道:“大哥别把错都揽在你身上,不都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那是相互的,莫家如此这般待我,我自己,也该找找原因不是?我一个媳妇嫁到人家家里,还端着没出阁大小姐的脾气,谁能喜欢?到底,谁也不喜欢叫人施舍不是?!”
俞琮言蓦然抬起头,死死盯着她:“莫家的人跟你说的我们帮他们是在施舍他们吗?他们觉得,我们花钱补贴他们,给他们家儿子女儿找到好亲事,那是在施舍他们吗?他们认为,我煞费苦心,给莫含章在军里铺平道路,是在施舍他们吗?!”越说越气,声音止不住都拔高了起来,“我费了那般多的心力,苦心帮衬,在他们眼里,难道还觉得我做得不够,是随随便便敷衍他们,施舍他们吗!”
施舍?他一片真心诚意,为了他莫家奔前跑后,换到最后,就是施舍了?俞琮言气得大笑起来:“我要是施舍他们,不时赏他们两口饭吃就好了,何必豁出脸上下给莫含章跑动?亏得莫家说得出口,他们以为,就他们当初那点条件,要不是我摆出了晋阳侯府跟莫家关系莫逆的姿态,他们家莫飞景莫流采能有那么好的亲事吗?莫家亲家老爷在世的时候,我哪次不是执晚辈礼,毕恭毕敬去的,对着莫家老太太,我哪次不是照顾着老人面子?到最后,还是我在施舍他们?看不起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