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塔塔尔没记错的话,这片草原上生存着一群胡狼,胡狼的体型比黑斑鬣狗还要小,看起来攻击性并不强,但是它们和人类的部落一样,具有非常强的领地意识,更何况它们的数量众多,跟象虫的难缠程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了能够早日抵达斯卡拉,减少不必要的体力耗损,塔塔尔决定绕出胡狼的狩猎范围。
他们刚刚才逃出玛雅森林,与象虫纠缠的时候也耗费了不少力气,战士们带着伤,满身狼狈,需要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以免耽误了明天的行程。目前来看,他们想用一天的时间走出草原是不可能的,趁着天还亮着,塔塔尔需要尽快带着战士们在草原上找到制高的落脚点。
最终,他们找到了一块被风磨蚀的岩石山,它就像是凭空被一把巨大无形的锐刃硬生生从中间劈开两半,导致一半看起来摇摇欲坠,另一半被伤得千疮百孔。在无尽的草原里,恍若一对沉默的守望者。
塔塔尔叫乌斯带一部分战士去四周巡视排除潜在的威胁,顺便捡拾柴火,剩下的人就跟着他在岩石山附近布下一些小陷阱。
加西跟在乌斯的身后,脸上还沾着黑色的泥浆,他一边低头一边检查自己身上所剩无几的箭羽,在象虫堆那里的时候他的箭用掉了不少,而现如今仅剩的那些箭的尾羽就好像变成了光秃的树杈,看得他心在滴血。
忽然,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加西径直撞上了一堵肉墙。
“嘶……唔!”加西还来不及张嘴就被乌斯捂住了嘴巴。
乌斯屈身压低他的脑袋还做了个敛声的手势,并示意加西往一个方向看。
加西往那里一看,发现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藏着若隐若现的白色,他的眼睛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
尽管看不见全态,但是加西可以凭借自己丰富的狩猎经验肯定那是一只白犀雀。想想自己的箭羽,他就更兴奋了。
加西往前走了两步,他左手握着实木的弓箭,右手自腰间的木筒里抽出一支箭并衔在嘴边。这把弓箭的弓臂呈流水形弯曲,握把的位置被长久地使用从而变得光滑趁手。加西摆好射击的姿势,一旦瞄准猎物,他的眼神就变得格外犀利精亮。
小时候,加西的身体就比一般的同龄人更矮小更瘦弱。不管家里的长辈如何偏爱,总把最好的食物留给他吃,但他还是比他们瘦一大圈矮一大截。在部落里头,瘦弱意味着可欺,难以在危险四伏的丛林里生存下去。
加西代表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因为他的父亲害怕唯一的儿子被人欺负,所以在名字上寄予厚望。在七岁那年,父亲拜托了当时在部落里射箭狩猎最为厉害的老战士,教加西学习一技之长用来傍身。日复一日的坚持和艰苦的练习,如今的加西成长为希瓦亚部落射箭最为厉害的战士。
加西一只眼睛紧闭着,一只眼睛紧盯前方,他手上的箭的尾端没有羽毛的辅助,然而……
咻地一声,这支箭凌厉地划了出去,在穿过柔软的草丛后又极快地消失了影踪。
加西放下手,一击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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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塔尔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然后就看见乌斯带着人回来了,而且他们还带回来了一只猎物。
死透了的白犀雀被抛在地上,扬起了一阵灰尘。这只白犀雀的颈部被锐箭从中间贯穿,而羽翼和尾巴处变得光秃秃,一毛不剩。加西一回来就坐在一块石头上,把自己的宝贝箭羽全掏出来,又将刚拔下来的洁白又漂亮的雀毛全给箭尾安上。
这个夜晚,他们难得地享受了一堆新鲜的肉食。烤肉的香气甚至还招来了一些饥肠辘辘的黑斑鬣狗,因畏惧于熊熊燃烧的篝火,所以它们迟迟不敢靠近岩石山,只敢在不远的地方三三两两地徘徊,一只只贪婪又凶狠的青眼在黑色的夜幕里游荡,像是阴魂不散的恶灵。如果它们胆敢接近,也会掉进塔塔尔带人布下的层层陷阱。
夜里的草原气温骤降,岩石山附近没有树林作遮挡。塔塔尔事先准备,让人在石山平缓且可以卧躺的位置上搭建了一排排石垒,尽管还是会有风透过石缝钻进来,但聊胜于无。
所有人都安静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专于手中的事情。
巴图坐在石垒的后面,他时不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声野兽的嘶吼,朝远一望,铺天盖地都是黑沉沉的浓色,施予无声的压迫,只有身旁这一簇明灭的火,是唯一的亮色和温暖。巴图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都已经结了血痂,毕竟更重的伤他都负过,再者他实在能忍痛,所以这点伤痛并不算什么。
回想起今日,巴图就忍不住望向坐在最里面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