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幽州城重仍是照常的巡视,可所有人都知道,跟着齐简,他们定然落不得一个好的下场,稍不注意便会让自己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丢了命。
人心已然溃散,他们理应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叶宁竹借这个机会,派人在军中稍微放出一点关于齐简是如何背弃云国,如何背弃陛下的消息。不过一日,便叫整个军营中的人都听了来。
可却也只限于军中,因为齐简及时制止了传言,也拦下了所有想要回去梁国上报之人。
叶宁竹知道他不会让这个消息传到梁帝的耳中,因为梁帝和皇兄都是一样的,生性多疑,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一旦齐简稍有反叛之心,便会搭上自己的命。
想到此,叶宁竹突然觉得有些想笑。齐简努力了这么久,最终还是和前世一样,在他人面前卑躬屈膝,永远抬不起头来。就算他得到了皇兄的信任,可皇兄为了自己能坐稳皇位,还是毫不犹豫处置了齐简。如今的梁帝,和当初的皇兄并无太大的差别。
她找机会和城外找寻时机的沈昭联络上,与对方互换了消息。据沈昭说,梁国暂时没有支援幽州的动作,兴许他们只是被派来幽州试探的棋子,在此之前就连梁帝都不曾想过他们能攻下幽州。
而他们之所以能如此顺利,是因为这座城并非是他们凭自己夺下,而是苏鸿煊主动弃的。
可苏鸿煊主动弃城的原因,叶宁竹至今都还是没想明白。倘若他还活着,他又在谋划些什么呢?
叶宁竹与沈昭约定了期限,以三日为限。她会在三日内,疏通城中防守,给沈昭制造合适的机会攻至城下,三日内沈昭只需看她的信号烟行动。三日一到便立即带兵攻入,而他们从内突围,双方夹击,打敌方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次,她必定要将前世今生所有的事,同齐简好好清算!
叶宁竹并没有立即行动,她给了自己充足的时间,三日已经足够她用来计划清楚过后再实施了。她想,既然如今齐简在梁军之中已然没有个好名声,那她可以借此机会,同梁军合作。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颇有道理。
那日被齐简所伤的那位将士,此刻大抵处在营中休息。就是可惜他们营中人太多,叶宁竹很难找到机会前去,她需得先将营中士兵们都引出来。
恰逢夜里,齐简不止起了什么心思,竞将众人召至城中,赐了一场酒宴。
偏他还刻意地挑在了这个时候,那将士受着伤,酒喝不得。叶宁竹想,这绝佳的机会倘若是错过了,便再没有下一次了。
即便这是陷阱她都会去!
等到营中士兵都去城中喝酒吃肉后,叶宁竹得了军中眼线的通风报信,孤身一人来到了营中。
那将士正躺在床上,肩上被厚重的纱布裹缠着,伤口的血浸湿了纱布。
她没有刻意隐去自己的脚步声,所以在她进去的一刹那间,那人就转过头来,带着犀利的目光盯着她,有些熟悉,但却又想不起来。片刻后他像是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女人?”
他们长期生活在军中的人,其实很少有机会能与女子近距离地接触,他顿时来了兴趣,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不顾肩上的伤凑近了瞧。
叶宁竹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人,她登时用剑指着那人,隔开些许距离后冷笑一声嘲道:“都被人这么羞辱了,却还有心思想这些。”
对方一下子就意识到了叶宁竹不是个普通人,幽州城中都是士兵,没有女子。平白出现了一个,却还能知晓他与齐简对立的事,想来在幽州城内潜伏了一段时日,但却没有被他们发现。
眼前这人身上穿着的盔甲,俨然是云国军。
“云国的女人,呵呵。”男人笑了笑,来了兴趣,“你想做什么?”
叶宁竹收了剑,平静道:“做个交易。”
男人佯装沉思,不做反应。
“你讨厌齐简此人,很巧,我亦如此。”叶宁竹继续补充道,“我助你拉齐简下马,你带所有梁军退出幽州。”
他一笑道:“凭什么?两国交战已久,为了夺下幽州城,我们付出了多少兵力,怎么可能撤退。”
叶宁竹悠然道:“你可以不应,但我依然有办法夺回这座城,到那时,便就不会让你们安然而退了。”
她既然来了,便有十足的把握能达成交易。以最少的损失结束这场征战,于两国都不算坏事。
男人细细思索片刻,他不擅谋划,战场之上从来都是刀剑之中见真章,他自然不会像叶宁竹一般想的这么多。
可他也知道,两军交战时他们同样会损失不少兵力,况且他们不会比幽州人更了解幽州的布防。
“你能保证我们毫发无损地离开幽州?”男人问。
叶宁竹眉头轻挑,道:“当然。”
他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突然一下子想起了究竟在何时见过她。从前跟在主帅身边攻城之时,曾见过她站在城墙之上,统领全军。
他心想,既然是叶宁竹主动找上了他寻求合作,他可以先假意答应对方,等到时候再反水也并无不可。
可叶宁竹是何许人,就连自己人她都未必会相信,更何况是梁国人。她见着男人应下此事,忍不住在心里琢磨着应该做何准备才能确保她们能赢下这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