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哥哥来了,还有嫂子。”一听是他们来了,陆老爹和陆大娘都出来了。见着他旁边站着一个俊俏白净的姑娘,一时惊艳,心底又羡慕极了,“这位就是齐家八小姐吧,还是头一回来,屋里不大干净,进来坐吧,别嫌弃。”齐妙笑道,“哪里会,听说以前陆伯伯和陆婶婶对二郎多有照顾,一直想来拜见来着。婶婶不要嫌弃才好。”陆大娘跟沈秀有芥蒂,他们成亲那天她便没去,打发自己的儿子去。按理说是自己心亏的,没想到这齐家小姐还把话说得这么甜,更觉这姑娘好。笑颜更深,迎他们进去。谢崇华不见好友,问道,“五哥呢?”“去城隍庙烧香了。”齐妙喝了一口茶,问道,“怎么今天去,不都是大年初一么?”“谁晓得,我家娃跟你丈夫不同,脾气怪着呢。”陆大娘说得十分嫌弃,看着她生得娇媚好看,又多看几眼,“长得这么好,以后生出的孩子得多俊啊。”齐妙不知她怎么生了感慨突然说这句,差点被呛着。谢崇华明白陆大娘的心思,自己成亲后,好友可是被逼得更紧了,娶媳娶媳,陆大娘是一直念个不停的。说了半日话,他才领着齐妙和他们告辞。城隍庙离这里并不算远,齐妙同他出去时扯扯他的手,“这里离城隍庙近,我们现在过去的话还能见着五哥吧。”“这几年他都会在那里待上一天,不要去打搅他。”齐妙见他不多说,隐隐明白过来,“定是有关姐姐的……二郎,你说,当初要是他们成亲了,姐姐怕会比在常家过得好一百倍吧?”谢崇华心头一顿,说道,“不要去假设……”不是姐姐已嫁人不能说,而是越做假设,会越觉得可惜。想到姐夫那窝囊样,还有常家人的所为,他更觉可恨。还未生子的媳妇都会在大年初二回娘家的,唯有常家不同。一年不让姐姐回家,哪怕是回来一次,随行的下人也催得紧。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十分可恨了。城隍庙前有颗大榕树,垂落的根茎已扎入地下,跟榕树村的榕树年纪相差无几,不过因常有烛火烟熏,比起榕树村的来,没有那么枝繁叶茂。再者,每次来祈福的人,总会购得福袋,写上心愿,抛在上头。日积月累,榕树建在,树干却常见伤痕。陆正禹盘腿坐在榕树附近的大石头上,眯眼瞧着那在底下怎么扔都扔不中的几个姑娘。一直在那位置上往上抛,自己的没扔上去,反而砸下好几个别人的福袋。已悬挂在上头的福袋一旦落地,便等于沾染了凡间俗气,不灵验了。他忍了许久,还是不见她们走。终于忍不住了,跳下石头走了过去。“我来帮你们吧。”四个结伴而来的姑娘一顿,心下觉得这男子轻佻,扭身一看,见是个清朗爽肃的年轻男子,面色宽和下来。更有胆大的姑娘开口说道,“那就拜托公子了。”陆正禹将福袋接过,换了个位置,抬头瞧了一会,臂上用力一甩,那红色福袋飞天而上,窜入枝叶上,看得几个姑娘惊呼一声。等了一会不见落下,看样子是顺利挂上了,四人又是欢呼,同他道谢。方才开口的那姑娘面有娇羞,“公子为何帮我们?”年轻俊朗的男子搭话,总是多引年华正好的姑娘多想。为何这里扔的人这么多都不帮,偏是帮她们。难不成是看上她们其中的谁了?陆正禹抬指指了指方才她们站的地方上头,“那儿,有我扔的福袋,我怕你们把它砸下来。”这结果实在让人不痛快,那姑娘发话也不客气了,“你一个大男人来扔什么福袋。”陆正禹笑了笑,“因为她不会来扔,就只好我来了。”说罢,他不再和她们说话,往方才的地方折回。背影翩然修长,是说不出的孤清。看得几个还在怨着他的姑娘,也软了心肠。不一会,又见他坐回那石头上,面向他悬挂福袋的地方。眸光温和,像是看着世间最珍贵的事物。柳暗花明柳暗花明初三早上谢崇华和齐妙说了谢崇意做学徒的事,齐老爷二话不说一口答应,齐夫人也没说什么。到了傍晚,谢崇华和齐妙探完亲回家。杏儿明日才到,得将他们屋里那个大箱子带过来。回到家中,两人就跟沈秀说了有个丫鬟要来的事,听得沈秀心里一震,齐妙说道,“杏儿是我们家买的丫鬟,每个月给一点银子就好,月钱在腊月时都已经给了,今年都不用给钱的。母亲怕您太过辛苦,所以遣了个丫鬟来。”沈秀这才放心,又问,“手脚勤快吗?会不会做活?不会把碗筷摔了吧?”“手脚若是不勤快,我娘也不会让她来了。”齐妙笑道,“就是房间……”家里统共不过四间房,沈秀一间,三个孩子一间。谢崇意那间本来还是放杂物的,后来清扫了做房。再多一个人,就不好住了。沈秀想留下那丫鬟,帮把手多好,“我屋子大,隔开一个小地方,让她睡吧。”齐妙可不许,她再开明,也不愿婆婆这做主子的跟下人一起睡,说道,“不然这样吧,在后面一块地起个小房子,让杏儿在那睡。”沈秀不满,“做房子要费许多钱,这有现成的可以住,何必花那钱。”谢崇意见母亲和嫂子有争议,说道,“姐姐不是少回来么?让杏儿姑娘住那好了。”在外头打水的谢崇华听见,也说道,“我去信一封给大姐,她不会介怀的。”齐妙低眉细想,说道,“姐姐的房间宽敞明亮些,不如三弟你和姐姐换,然后你现在住的房间给杏儿。”说来说去,也唯有这个法子最好。一家人便动手搬东西,房里东西都不多,一个晚上就收拾好了。第二日杏儿住了进来,还为没有睡柴房,专门腾出一个房间惊喜。齐家的下人房确实很好,不过是八九个丫鬟一起住,平时离开房子,还得把贵重的东西揣在身上,别提有多麻烦。如今是不用了,而且不用和其他下人一起做活,也不用受嬷嬷的气,可不知道有多高兴。下人的活她早就做习惯了,将家里里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令沈秀十分满意。这日见儿媳不在一旁,偷偷拉了儿子说道,“那杏儿不是卖身给齐家了吗?你岳父这么疼你,要不把杏儿也收了吧。”谢崇华身子一僵,尴尬道,“娘,这种话你可不能让妙妙听见,也不能让杏儿知道,这件事也不要再提了。妙妙才进门三个月,你就提纳妾的事……而且儿子也没这打算,如今没,以后也没。”沈秀“啧”了一声,满是责怪:“怎能这样说,你有出息了,得多要孩子。娘要抱十个孙子,难道你舍得让她生十个?而且那小身板,能生这么多吗?”谢崇华笑着安抚,“娘就不要操心以后的事了,总而言之,这事不要提了。儿子就要考试了,会分心的。”说到考试沈秀就不再说了,怎么说也是儿子的前途重要。谢崇华见说服了母亲就退身出去,刚好见着杏儿要进厨房,也不知她听见没,略有迟疑多看她几眼,见她没有吱声,心想是没听见,就放心进屋了。方才的话杏儿哪里会没听见,心下一想这家老太太对自己甚为满意,但可惜姑爷太没出息,小姐傻了要和他受苦,她可不傻。还想将她揽了去做妾,想得美。元宵过后谢崇意才去仁心堂当学徒,村里人瞧见他仍在家中,便问他,“怎么还不去念书,往年这时候不都赶着走了吗?”谢崇意答道,“不去书院念了,费钱。”村人笑道,“你嫂子不是挺有钱的吗,让你嫂子给钱啊。”谢崇意终究是少年,冷漠的神情略藏不住,“嫂子的钱是嫂子的,我怎么能打我嫂子钱财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