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萝捏捏自己现在这身体瘦得脱相的脸颊,活着啊,真好!
她什么也不再想,也不等天亮,拖着虚软的身子下床就朝外间走去。
得出去找吃的,桑萝可没忘记原身是生生饿死的,能活着多不容易,她可不想刚活过来就步了原身后尘。
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刚才只是坐在床上还不觉得,现在人一动弹,身体里原本就所剩无几的能量开始急速被消耗,肚子从空得发慌转瞬就成了微微的痛,没走两步,桑萝眼前已经是一阵阵发黑了。
桑萝清楚,这是胃里极度缺乏食物,血糖降低,脑供血不足,如果再不进食,她离猝死也不远了。
她只能庆幸,这茅屋够小。
循着原身记忆,桑萝几乎是跌跌撞撞扑向屋子墙角存水的瓦罐。
身体在那一瞬爆发出来的潜能,让走路都打晃的她抱起那只瓦罐就往嘴边送,唇角正好划在瓦罐磕了角的那一块,刺痛只是一瞬,很快就被胃部的疼痛和身体对食物的渴望压过,血液的腥气被瓦罐里的凉水冲淡,一起从喉头滚进胃里。
她咕咚咕咚牛饮,理智知道应该停下,喉头吞咽的动作却一点儿不慢,且不知终止。
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道软糯又带着惊喜的童声传来。
“大嫂,你醒了?!”
桑萝的神智终于从那股陡然爆发的疯狂进食欲中拔了出来,她放下抱着瓦罐的手,回头看向说话的孩子。
沈宁,双胞胎中的妹妹,此时站在门边,竟是刚从外边回来。
是了,这屋里只有一张床,刚才她穿越过来正懵着,又被饿的感觉支配,竟没注意那两个孩子大半夜都不在屋里。
当然,她现在其实也顾及不了。凉水下肚,又喝得太急,那种冷意像是浸在了神魂里,桑萝难受得蹲不住,“咚”一下跌坐在地上,瓦罐里的水一多半洒在她的衣裳上,瓦罐也咕噜噜滚到了一边的地上。
桑萝身子打着颤,倚着泥夯的土墙不住的喘息,那种难受的感觉比喝水之前还更甚。
沈宁被她这一摔惊着了,几步冲了过来:“大嫂,大嫂你怎么了?”
一边问着,一边就试图去扶起桑萝。
奈何小姑娘虽是九岁,但刚出生就没了娘,且还是逃荒路上出生的,之后又是跟着叔婶过日子,从小就没能吃得多好。这两年兄长不在,李氏在吃食上更是克扣得厉害,分家后又跟原身在这山上过了三个月节衣缩食甚至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身量看上去也就和六七岁孩子差不多。
活脱脱一个小难民模样,哪里扶得起十五岁的桑萝。
沈宁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拖不动长嫂,急得眼圈都红了。
桑萝摇头,示意她省省力气,她缓了一会儿才道:“我是饿的,阿宁,帮……帮嫂子烧点热水,成吗?”
热水是这个家里现在唯一能入口的东西,如果那瓦罐经了刚才那一摔里面的水没洒光的话。
沈宁连连点头,一边抹泪一边去抱地上的瓦罐。
屋里的地是泥地,瓦罐在地上滚了一圈,里边的水还剩了个底,沈宁都顾不得那瓦罐口是不是干净,抱起那瓦罐就奔桌边不远处的灶台去。
说是灶台,其实只是一个用几块石头垒起来的简易“灶”,而沈宁怀里那个破了角的瓦罐,此时就被她架在了简易灶台上。
这瓦罐平时是水罐,做饭时是锅,除了三个碗,这是这个家里唯一能用的容器。
沈宁年纪虽小,干活却利落,生火烧水半点不带含糊的,如果没有时不时抹泪的话就更像模像样了。
大嫂病了,是饿病的,沈宁心里其实都知道,尤其今天白天,大嫂的状态很是不好了,她和二哥没能从三叔家里要来吃食,煮的野菜汤端给大嫂时,大嫂都吞咽不下去。
兄妹俩个都吓得不行,今晚根本就没敢睡,一直守在床边,还是看着大嫂脸色越来越灰败,气息也越来越弱,她和二哥才顾不得夜半三更,跑了出去想办法。
想办法!
对了,她陡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淡红色的野果子捧到桑萝眼前:“大嫂,我找到几个地果,你快吃。”
说完意识到桑萝身子还在颤抖,把那一把果子往桑萝手心里一放,自己两手把一个果子一撕就往桑萝嘴里送。
浓烈的果香扑鼻而来,桑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垂眼看到沈宁手里撕开的果子,才知是地枇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