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嘿嘿笑起来,“说起来,我年轻的时候也惦记过那么几个人妻…以后你就跟着我干吧!当副官长么,也没什么好的,我这儿不像军营讲那么多麻烦规矩。至于别人的老婆我俱乐部里的姑娘个个都是千娇百媚,不比上海的电影明星差,以后你就知道了!”
如烟
祸国妖姬这个词代代相传,传到现在已经很被世人所习惯,似乎传统就是建功立业时没有女人的份儿,灾祸降临时全成了女人的事儿。夏朝的妹喜,商周的妲己褒姒,细思过后都有冤屈。就连晚清的叶赫那拉氏,似乎也没有力量一人覆灭一个政权。
如今新添了一个柳,她对比上述的知名祸水们名气还不够嘹亮;他日满洲若亡,大人物们也想不起赖到她这么一个小小人物身上,但她又的确是为满洲含冤。
李仕恩交代,柳如烟本是旗人,出身在八旗中是有讲头的,经历与肃亲王家的显玗格格类似,生于华北长在东洋,中日文化均通晓;所以有资格做特务团背后的头目,不需在人前过多露面,只要在暗操控下达指令就好。至于他自己只是一把站在人前的枪罢了,花名会道馆的细节事宜皆由柳如烟把持,他没有资格过问。另外还提出要去江宁受审,因为陆清昶级别不够,他在满洲时知道过一个大秘密,一定要与更高级别的长官谈。
是人都能听出这番话矛盾,像是故弄玄虚做最后挣扎。
但李仕恩坚持如果不把他送去江宁就不说柳如烟的下落。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一旦断联超过二十四小时其余人就会转移,至于转去哪,真不知道,没事先商量过。但他有自办法让她现身。
僵持几日后,李仕恩如愿上了往江宁的专列,由梅卿带人押送。
陆清昶则按李仕恩所说从监狱提了一个与李身材相似的死刑犯出来枪决。
在北平还叫北京的年月里,有个官职叫做九门提督,意思是掌管京城治安的将军,类似于陆清昶现在做的北平保安总司令。“九门”的含义可以用民间流传的一句顺口溜解释,“里九外七皇城四,九门八点一口钟”,“里九”说的是北京内城的九个城门,分别是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朝阳门、阜成门、东直门、西直门、安定门、德胜门。据说当时的兵车只走德胜门,为讨吉利彩头。
陆清昶暗暗存了祈祷的心思,下令将那具头脸一塌糊涂的尸身吊在德胜门上三天;并全城宣扬该尸是伪满汉奸特务李氏,名上仕下恩,今已伏法,特此示众。
李仕恩说他们的规矩是不管谁死了,只要尸身能找到,无论多危险,同伴都一定要为其收尸。
这种规矩听起来扯淡,可不消大半日柳如烟还真出现了。
有许多学生翘课来围观汉奸的尸体,并就地站在德胜门下发表斥责伪满政权的演讲,为此警察局不得不出动警力来维持秩序。
柳如烟毫不伪装,穿着一身花红柳绿的旗袍光着头脸就挤进了人群,在学生堆里十分显眼,便衣们立刻一拥而上将她按倒了。
她被带到了李仕恩最初待的牢房,陆公馆的地下室。
半个钟头后,陆清昶亲自去地下室审她。他心想这倒稀奇,按理说死都死了,活人重要还是被打得看不出模样的尸体重要?柳如烟竟然大白天跑来自投罗网——莫非德胜门是个聚天地精华的宝地,有点神性?
见到柳如烟后,他更稀奇了,她嚎啕着哭,几乎快要哭抽过去,叫人没法问话。
陆清昶见她不像挨过打,便横了徐宝来一眼:“你们没人那什么她吧?”
徐宝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军座!我们没有啊,天地良心!一指头都没碰她,她自个儿哭成这样的”
“拿点水来给她喝。”
柳如烟喝了一杯冷茶后略微平静了一点,大概也是哭累了,抽抽搭搭地止住了眼泪。
陆清昶敲了敲她面前的小桌板,厉声道:“你这唱的是哪出?”
柳如烟像被吓到了,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后张了张嘴——打了一个嗝。
徐宝来在一旁插话道:“一直是一句话不说,问多了就嚎。军座,要不要用刑?”
陆清昶抬手示意安静,又弯腰盯着柳如烟看了看,片刻之后他直起身子对徐宝来说道:“你说她会不会是有点——”
徐宝来以为自己没听清:“啊?”
陆清昶把那个傻字咽了下去,他不敢确定,因为曾经也疑过瑞雪疯头疯脑,也许女人天生就善于此种伪装。
“叫个医生来,精神科的。”
徐宝来这回听清了,领命而去很快就带回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精神科医生。
精神科医生告诉陆清昶他没法通过肉眼看出一个人是不是医学上定义的智力低下或精神错乱,但他有一套从法兰西带来的智力测试表,已经过了汉化,只要让病患填完就能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