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衹天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挺像样的同伴其实真人不露相,人皮下住着的乃是如猪般的蠢笨灵魂。
今天下午下了雨,虽然没过多久停了,但一场秋雨一场寒,经了这一阵雨,外面的气温立刻下降了不少,风也带了深秋的寒意。奉命盯梢的四人本应按计划在某个小巷街角的隐蔽处盯着李仕恩,看他见什么样的人、见了多久、见完去哪、他见的人又去哪。仅此而已,只是盯梢和跟踪有些熬时间罢了,并不复杂。
坏就坏在这四人到了地方见李仕恩上楼后觉得蹲守角落地处风口,隐蔽在此时刻都能感受到秋风萧瑟,于是自作主张也跟着上楼在李仕恩隔壁包间暖暖和和的坐下了。大毛还美其名曰他耳朵好,这样可以听见李仕恩与那一男一女谈什么,比在楼下躲着强。
当然是什么也没听到的,因为李仕恩知道这家槿花小馆不该有第二桌客人。
槿花小馆地处偏僻,本只是怀疑它不是正经做生意的饭店,是个秘密接头地——这下好了,确认了,可李仕恩逃了。
赔上两条人命什么也没落着,只大大的打草惊蛇了一场。
李仕恩仿佛是个神枪手,弹无虚发,在大毛二毛倒下后其余两人不敢追了,胡乱开了几枪反击。好像打中了女人的胳膊,只是好像而已,他们吞吞吐吐的也不敢确定。
大毛二毛血肉模糊的尸身还停在太平间,活着的张文李想自知因为偷懒耍滑惹下祸端,吓得全成了结巴。
徐宝来则在听完结巴们的叙述后变了哑巴,因为觉得小张小李怕是要倒霉,不敢乱发表意见,怕连累了自己。
唯有金衹天还是正常的。他极少抽烟,裤兜里不揣烟盒,此时就问徐宝来要了一根烟,蹲下身来慢慢吸着。
徐宝来怕,他也是一样的怕。陆清昶亲自上阵领着一群人忙活了大半个月,经了这一晚上前功尽弃了。
若是自己跟着去了,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是陆清昶早上亲口发话不让他去的,可陆清昶会不会忘了这茬?
就算没忘,他到底也是副官长,副官处的人这般饭桶,他自觉也要负一份责任。
一支烟吸出了他满嘴苦涩,最后他把烟头掐灭了,暗暗一咬牙起身发号施令道:“走,你们两个跟我回去见军座。徐宝来去找人给他们换衣服,头脸也收拾干净了,等天亮发丧。”
徐宝来暗暗松了口气,他是宁愿面对死人也不想回去看军座的雷霆之怒的。
陆清昶坐在客厅沙发上,金衹天在他正前方站了,张文和李想靠后一点,垂着头缩在副官长身后做罪臣状。
半闭着眼睛坐在沙发里听完了一番汇报兼忏悔,他慢慢睁开眼睛向前望去,黑眼珠转了转,目光绕了三人一圈。
“云峰说得还是轻了,你们连绣花枕头都不是,枕头起码还能让人睡个安稳觉。”
接着他站起来,一把将金衹天拨了老远,兜头给了张文李想一人一巴掌,“他妈的一群酒囊饭袋!”
“滚出去!”
张文和李想松了口气,他们做了军座会暴跳如雷扒自己一层皮的最坏打算,此时只挨了一巴掌就很是心满意足。
然后他们捂着头滚了,金衹天则在原地没动。
陆清昶对金衹天轻叹道:“今晚你不在场,不关你的事。”停了一下,他又要开口说话,仿佛沉默那片刻是为做转折。
金衹天等的就是这个转折,于是不等说出来就抢答似的先低了头,看着十分谦卑恭逊:“卑职作为副官长,没能管制好下属副官,亦是为渎职,请军座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