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换身衣服,穿什么好?那条绿的长裙?还是那件蓝色洋纱旗袍?哎——我这脑子,穿什么颜色照出来也是黑白的。”
陆清昶哑然失笑:“要不要裹上你的貂毛大衣?虽然看不出颜色,倒是够富丽扎眼!”
“那你怎么不穿那套厚呢子军装?那才叫气派呢,配得上您军长大人的身份地位。”
斗了两句嘴,如往日种种一般;他们谁也没有提那天那个并不算绵长的吻,仿佛那天二人都是灵魂出窍,而今已然回归原位。
唐瑞雪把头发在后脑勺处低低地挽起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裙装,难得的戴上了他送的戒指———平时嫌刮头发碍事,从来不带。
摄像师说道:“陆司令和陆太太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摄影师这话既是恭维,也是真心。他们并肩而立,都年轻,都体面。姣好的阳光洒落在他们脸上,看上去就是一对少年夫妻,任谁见了不赞一声金玉良缘?
可惜他们都不讲爱情,情谊再深,避而不谈也是无用。
几天后照相馆送来了照片,陆清昶挑来选去,最满意的却是一张摄影师以为的废片。
也许是阳光太强了,唐瑞雪的眼睛微眯着,对镜头笑出了两颗小虎牙。陆清昶觉得她那个样子很俏皮可爱,比其他睁大眼睛站的笔直的样子好看许多。
他将裱好的相片小心翼翼地摆正在书桌上,在这个炎夏感到了心满意足。
少年识尽愁滋味
早上九点一刻,陆家后厨的大师傅开始清点小贩送来的肉菜琢磨中午的菜式,排骨单独做,豆角配茄子,凉拌木耳海带丝…正是思绪万千之际,张妈进了厨房,“老汪,唐姑娘起来了。”
老汪过去是炊事班的,因为不止会做大锅饭,还有些家传的做面点手艺,被陆清昶提拔成了自家的主厨。陆府的后厨工作很好做,正经主子只有军长一位,军长是个很好伺候不挑嘴的单身汉,给什么吃什么,老汪认为自己只要不恶鬼上身鬼迷心窍给饭菜投毒,这份工作就能做到天荒地老去。后来又有了一个唐小姐,唐小姐也是好说话的,就是起床晚,每天早上要等她迟迟苏醒后再开一顿早饭。
老汪自知厨艺平平,听说如陆府一般规模的人家后厨里的大师傅都是中西餐俱会做的全才,自己已然是技不如人,故而万万不敢为多做一份早饭腹诽抱怨。于是他马上调动出笑脸对张妈道:“早上军长吃的面条的卤子还有剩,糯米粉和红豆馅子也有现成的,包几个汤圆往水里一滚要不了多长时间。或者我弄俩鸡蛋炒个米饭?”
张妈沉吟片刻,替唐瑞雪做了决定:“少下点面条吧,再卧个蛋。汤圆占肚子,唐姑娘吃了中午该吃不下饭了。”
“好嘞。”
待老汪忙活起来,张妈转身去了唐瑞雪屋里,其实唐瑞雪是不要人伺候的,张妈极力地想找些活干,便提出了要给唐瑞雪编辫子。
唐瑞雪对编辫子没有很大兴趣,但知道张妈总是一没事做就惴惴不安,便点头应了。
张妈拿了一把木梳顺着唐瑞雪的长发,动作温柔到了缓慢的程度。人非草木,自唐瑞雪住进陆府相处了这么久,她对唐瑞雪是有感情的。不止因为唐姑娘待人和善不使唤人,也因为张妈早年曾有过一个女孩子,没能养大,此时寻求慰藉般暗暗地带了些母亲对女儿的心态。
张妈对唐瑞雪迟迟没有得到名分一事十分不平,照她看,老爷即使年纪轻轻位高权重骨子里也和村头的王五王二麻子没什么区别,男人都是不知好歹的——前些天二人似乎还闹了别扭,听说老爷不回家是在外面玩了好几天。她希望唐瑞雪能抓紧“套牢”老爷,即便目前“唐姑娘”三个字在陆家和“陆太太”也差不多,可还是得有个明媒正娶的身份才叫稳妥。
而唐瑞雪好像有些缺心眼儿,一点也不心急似的,张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时不时就要拿话提醒,陆清昶喜了怒了也全要说给唐瑞雪听。
“姑娘一会吃了饭去看看老爷吧。”
唐瑞雪打了个小哈欠:“他变模样了?我看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