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然后呢?”顾银韵皱眉看着场下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随口猜测道,“是不是季寰一骑当先,将那恶虎斩于马下?”
六皇子仍噙着笑:“不错。”
“那虎狡猾的紧,见禁军去势汹汹地围它,立即敛了气焰,在林中东躲西藏起来。”
“傍晚时分,女眷们都散尽了,参与围猎的官家子弟也走得七七八八,禁军还是没能将虎首猎下。父皇正要发怒,林中忽走出一个人来。”
“走出来的?”顾银韵诧异道,她收回视线,看向六皇子,不解询问,“他的马呢?”
“马被老虎吃掉了。”六皇子道。
他眸中忽现出一缕不易察觉的恶意,掩唇咳嗽了几声,补充说明:“皇兄刺伤了他的马,引出林中躲藏的老虎。黄雀在后,两箭废掉了老虎的眼睛。”
“而后投石戏耍,损耗老虎的精力。待那孽畜精疲力尽,一剑砍下了它的首级。”
顾银韵听的胸口发闷。
六皇子明明在夸耀季寰的智慧无双、英武不凡,但她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像是在刻意提醒她,季寰是个多么危险的人物。
她知道季寰很危险,但是……
思绪飘荡间,顾银韵的目光不由再次移向了猎场之中,季寰骑马离去的方向。
天朗气清,树影摇曳,她恰好撞见了季寰遥遥看来的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她的身上,锁定了猎物的鹰鸷一般。
顾银韵悚然一惊,手脚发凉。
季寰却不知她被吓到,居然还勾唇笑了笑,那神情简直就像是在说:等着瞧吧。
等着瞧什么?
等着他拿她当那头贪婪狡猾的老虎,一剑砍下脑袋。还是用她做吸引恶虎的马,将翊府一网打尽。
顾银韵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拿起手边的柑橘,塞进嘴里啃了一口。
“娘娘,皮还没剥!”
边上的凝冬赶紧夺过她手中的橘子,先拿了手帕给她擦嘴,再为她剥那枚被咬破了的柑橘。
桐戈神情一凝,更往六皇子那边靠了靠,两颗灰色的眼珠几乎要黏在六皇子的身上——
娘娘突然不对劲了,他是什么时候下手的?!
“呸。”
顾银韵怔怔地从惊颤中回神,向手帕中吐出橘皮,空留满嘴苦涩。
她不该来的。
她明明早就知道。
围帐中,四人心思各异,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金雕玉砌的帝座上,正颜肃坐的皇帝蓦然投过来兴味的一瞥。
猎场上,共行了一段路程的季寰与顾钰分道扬镳。人多眼杂,他们不久前的对话其实相当平常。
那时有小厮传去顾银韵如何整治了沈家小姐一番。
季寰笑称:“令妹平日里看着温顺,没想到还有如此彪悍的一面。”
顾钰反唇相讥:“舍妹在翊府时,总有我护着,从未动过这么大的肝火。想来是换了环境,不得不强硬起来了罢。”
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