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疼吗?”
耳畔传来低沉的关心声嗓,南又宁心口一动,睁眼对上那双深邃凤眸。
想不到如易承歆这般我行我素的人,竟然也懂得关心旁人……
南又宁不禁对他改了观。
“殿下无须自责,是微臣太爱逞强,方会从马背上跌下来。”南又宁低声道。
易承歆望着他一脸苍白,细眉紧蹙,虚弱不已的模样,胸中不禁发闷。
他还是比较习惯南又宁挺直了腰背,搬出佛的名义来教训他,明明年纪尚幼,却像个小老头,一派安之若素的模样。
思及此,易承歆这才想起,南又宁过去长住佛寺,未曾习惯皇京生活,亦缺少了与贵族来往应对的经验,这几个月来他日日进宫,随自己左右,尚能如此沉稳,已属可贵。
忽又掠过方才他爬上马时的倔强,易承歆心中一软,大手搭上了南又宁的肩,温声道:“莫怕,不会有事的。”
南又宁闻声,不敢回话,只是低下头,双手揪紧了身上发皱的官袍。
官袍……是啊,他穿的是官袍,而不是……不,不能再想。
他既已披上官袍,便代表他这辈子都躲不开这份命运,他注定只能是南家的独子,南家唯一的传人,不可能再有其他。
皇城北边错落着一排排官邸,这一带的官邸多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南家做为正三品的礼部侍郎,同列其中。
红楼青瓦,三进大宅,南家前院里的紫藤花开得正盛,后宅里的月季与蔷薇亦开得灿烂,偏厅里,南家王母韩氏坐在红木圆凳上,手里绣着丝帕,一针一线,甚是仔细。
一名仆妇慌张地奔进大厅,喘声道:“夫人,太子殿下来了!”
韩氏一愣,随即扔下针线与绣帕,凛着面色起身,快步出了后宅,却在前院与后宅相连的游廊上,正巧与怀里抱着南又宁的易承歆碰个正着。
看着身材娇小,被易承歆横抱在怀的南又宁,韩氏先是瞪大了眼,随后领着身后一班仆妇下跪行礼。
“命妇韩氏见过殿下,给殿下跪安。”
靠在易承歆怀里的南又宁,瞥见母亲伏跪于地,当下面色一白,欲离开易承歆的怀抱。
易承歆不当回事,只是扣紧了双臂,垂眸望向地上的韩氏。
“郡夫人请起。”
韩氏是受封过的诰命夫人,因此外人素来以郡夫人敬称。
韩氏在仆妇的扶持下缓缓起身,面色凛然中带着几分惶恐,道:“殿下,这是……”
“少师从马背上摔下来,摔伤了身子,站不起身,所以我便把人送回府上。”
“有劳殿下了。”韩氏诚惶诚恐的合袖躬身,随后命令一侧的仆妇与下人上前接下南又宁。
易承歆眉头一皱,道:“不必麻烦了,既然我人都来了,自然得将少师送回房,郡夫人赶紧把那个吴大夫找来吧!”
听见太子爷口中吐出吴大夫的名号,韩氏脸色一白,目光与南又宁对上,后者又羞又愧,已不知如何面对。
“少师的房间在哪儿?”易承歆扬嗓问道。
下人们自是不敢怠慢,连忙带路指引。
见易承歆抱着南又宁直往后宅走去,韩氏即刻喊来了南府总管,道:“添恩,快!快去把你家大人找回家,就说是殿下来了。”
总管领命而去,韩氏等人则是快步追进了后宅,来到南又宁房里。
只见易承歆已将南又宁放在红木拔步床里,随后往床边的床沿一坐,不见离开之意,韩氏心头一惊,连忙上前一探。
“有劳殿下特地跑这么一趟,又宁身为太子少师,未能替殿下解惑,反而给殿下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有愧。”
“郡去人不必自责,这事因我而起,不关少师的事。”易承歆淡淡说道,目光犹落在南又宁身上。
南又宁躺在锦榻里,垂下眼,双手交握于腹前,握得死紧泛白。
见他如此,易承歆蹙眉低声问:“怎么,还是很疼吗?”
南又宁一抬眼便对上易承歆盈满担忧的眸光,心口不禁微微一缩。
然面当他对上母亲韩氏严肃的目光,他即刻收起心底的异样情绪,强装镇定的扯唇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