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萦重新调整好心态,大大方方地说了声:“多谢!”
少年唇边闪过一丝微弱的笑意。
“举手之劳罢了。”他说。
用那把少年打造的石刀捶打荨麻,姬萦再也没有砸到过手。
木架上晾晒的干荨麻越来越多。
白天太阳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少。
一切都意味着时间匆匆流逝,寒冬近在眼前。
一日傍晚,太阳早早就沉入山崖。姬萦提早结束工作,邀请徐夙隐和她一起在天坑边闲逛。
姬萦一生只在皇城和山寨两个地方生活过,对陌生的世界很感兴趣。
徐夙隐便受她邀请,讲他游历在外,一路所见。
大夏的皇族喜爱紫藤,上行下效,天京城满城种满紫藤,开花的季节倒是好看,但一旦过季,就会像妖魔鬼怪一样,只剩枯枝在半空中张牙舞爪。
姬萦更喜欢徐夙隐口中生机盎然,一年四季皆有景所观的辽阔天地。
他虽然出身士族,所关注的,却都是她所关注的:乡绅的豪横,官员的腐败,百姓的哀鸣。随着他平静但暗藏针锋的话语,姬萦能够体会到在那副看似冷淡的外表下,少年悲悯而痛苦的心。
若是恶毒一些就好了。
若是和兄弟姐妹们一样,对世间他人的痛苦视若不见就好了。
当姬萦在皇宫中无数次目睹身份卑微的宫人,命如草芥地死在可笑的罪名之下,姬萦不断质问着自己。
是不是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是不是变得和其他人一样,父皇就会喜欢自己了。
是不是变得和其他人一样,母后就不会被父皇厌弃了。
或许会。
但她还是想做自己。
初相遇的时候起,姬萦单凭衣着就将徐夙隐和其他贵族归到一类。
她已经明白,那只是一种独持偏见。
当他望着陡峭荒芜的悬崖不知在想什么的时候,姬萦想起了小木屋里他无数次凝望的那扇窗。
窗外什么都没有。
但他还是一次次眺望。
是在眺望什么呢。
她为他感到悲伤,尽管她还不明白那悲伤源自何处。
对于后院晾晒的那些荨麻,他们曾经心照不宣。
直到此刻,姬萦下定决心戳破这层窗纱。
“我的绳子就快做好了,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出去。”她说。
她想分担少年身上那股萦绕不去的忧伤,于是将自己的快乐坦诚相告,予以分享。
少年却并未露出惊喜神色。
“你在这里生活多久了?”他不置可否,转而问道。
她扳起指头回忆自己写了多少个正字,但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在做无用功。
“记不清了,我是上一个冬天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