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之目光平静地垂落在清浅的茶水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他自然是听出赵宥的言下之意,这人是在试探他,故意以这种拙劣又生硬的演技试探他。
“我是东川人,师出满庭芳。”他把话顿了顿,“王公子不必拐弯抹角,有话直说就好。”
宋珩之抬眼,面色如水,目光清浅地如他手下的那杯新茶,波澜不兴。
“不是离家出走,也不是有意来偷你玉佩,只是钱在路上丢了。”
赵宥对上宋珩之一双清澈地似乎藏了一眼清泉的桃花眼,一时也沉默了,笑也忘了笑。
宋珩之却在此时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很浅的笑,一双清而静的眸里流转出几分昳丽的神采。
七分清冷,又掩了三分明艳。
“我本就不认识你,更无意杀你。三日之后,我没见过王宥,也没来过酆都,我们两清。”
“当然了,如果世上本就没有个来过酆都的琅琊王宥,那当我另说。”
听了这番话,赵宥缓缓放下筷子,面上也终于不挂着那副虚伪的笑意,转而是眼底氲起几分深意。
“啧。”他作认输状地叹气,“是我鲁莽了。”
“无妨。行走江湖,谨慎事好。”宋珩之又把目光落回茶水上,只留给赵宥一双低垂的漂亮的双眼皮。
“难怪。”
赵宥像是彻底不演了,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凑近宋珩之,眼里尽是明晃晃的玩味与好奇。
“你既然师出满庭芳,那你习剑吗,满庭芳不是以剑术闻名九州吗,我怎么没见过你佩剑。”
宋珩之垂着眼,收下桌下的手微不可查地紧了紧,又无力地松开。
他没应声。
“满庭芳原来还教体术?”
赵宥却自顾自不识风情地继续把话说下去。
“只要学就能把腿——”
“不能。”
宋珩之冷声开口,及时止损,他不想再听半句关于初见时的尴尬细节。
“学有所长。”
“我在习剑上没有天赋。”
宋珩之把话说得轻而冷,细韧的脊背绷得很直,萧萧肃肃地像一株落尽了花叶的树。
赵宥生生从古井无波的字词里听出几分悲戚来。
“……这样么。”
入耳的声音低沉又干净,听不出半分多余的情绪。
赵宥罕见地只很纯粹地回了一句话。
宋珩之寻着声音抬头,只见赵宥低垂着眼睑,面上不见了那些漫不经心。
好像是在认真地吃菜。
“别净看我啊。”
赵宥顿住了筷子,才清明了一瞬的眼神里又溢出了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