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舟:“喂喂喂,多少给我留点面子。”
众人看着如意,又都笑了。
如意也笑了:“那面子留给你们,我先出去。”
她走到廊下,轻轻地抚了杨盈的秀发——后者护理完伤员,正累得倚在廊柱上。
杨盈回首见是如意,鼻子一酸,拉着她坐下,把头靠在了如意肩上,“如意姐。”她声音里已带了些哭腔,“我以前觉得出使安国就很苦了,可直到上了战场,才知道真正的人间惨剧是什么样子。如意姐,你说万一裕州城破了,我们该怎么办?退回安都吗?”
如意道:“裕州必需得守住。因为从裕州到安都,全是一马平川。这里一旦丢了,安都就再也无险可守。所以裕州在,安国在,裕州亡,安国亡。”
“可是,现在北蛮人的兵力是我们的两倍多,我们能成功吗?”
“能,”如意轻柔地看着她,“知道我为什么能成为朱衣卫最强的刺客吗?因为我每次出手的时候,都是孤注一掷、不留退路。人在绝境,往往能比平常发挥出更多的潜力。”
杨盈凝眉沉思着,若有所悟。
如意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打仗的事交给我们来操心,你看好城里就行。对了,和鹫儿相处得还好吗?要说实话。”
“挺好的,真正的相敬如宾的那种。”杨盈说着便笑了起来,“我和他刚完拜堂,他就出征了,话都没说上两句呢。但你别担心,只要这回来能活下,为了安梧两国的盟邦之约能够长久,我会和他好好相处的。”
如意放心了许多。
“只是我心底还是一直念着元禄。念着他要我以后执掌六道堂,他说我值得更大的天地的样子……”杨盈摸出了颈中的小锦囊,喃喃说道,“远舟哥哥刚才把元禄的堂徽给了我,我把它和他送给我的雷火弹放在一起。前几天看到饿鬼道的道主,我想起了他;今天看到他跟我提过的床弩,我又想起了他;以后,就算我头发白了,牙齿掉了,但看到孙子、孙女们吃的糖丸,我肯定还会想起他。”
火光中似乎浮现出了元禄的笑脸,栩栩如生。
如意轻声道:“我也会的。”
杨盈犹豫了一下,问道:“如意姐,几个月前我还为了郑青云死去活来。可现在我心里还是念着元禄,这样子是不是不太好?”
如意不以为然,“谁说的?只要问心无愧,女人这一辈子,不管是只爱一人,还是爱过很多人,都同样值得尊重。”
杨盈笑了起来:“那远舟哥哥就危险了。万一过几年,突然冒出来一个比他更好看,更贴心的男人怎么办?”
如意还未开口,杨盈的耳后就响起了阴阴的笑声。她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却见宁远舟正站她身后,挽着袖子,作势要来教训她:“敢说我坏话,以为你现在长大了,我就收拾不了你了是吧?”
杨盈惊笑着,忙拉了如意做挡箭牌,躲到她身后。宁远舟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杨盈已银铃般笑着逃走了
宁远舟把如意拉到院中角落里,盯着她道:“不许移情别恋。”
如意抱了手臂,歪头笑看着他,“有人对自己没信心了?”
宁远舟苦着脸,抬手抚着肚子,“看在我们还没出生的孩子的份上。”
如意忍俊不禁,宁远舟却就势将她勾到了自己的怀中。
两人就这样亲密相拥着,宁远舟却道:“你问阿盈那么多事,其实还是因为担心李同光?”
如意叹了口气:“做帝王,与做少年将军,必然不同。“
宁远舟同意:“是啊,他再天纵英才,毕竟也刚二十出头,突然被架到摄政王的位置上,军政都要一把抓,这又是反叛又是外敌的,实在是难为他了。毕竟,做权臣和把整个国家的命运都担在肩头,完全是两回事啊。”
如意却坚决地,“但他必需要担得起,否则,就不配做我任辛的徒弟,大安的统帅。”
宁远舟迟疑了一下,终于低声问道:“如意,有一件事,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我和李同光,到底对你意味着什么?”
他从身后环抱着如意,温暖的呼吸吹拂在如意的发丝上。
如意沉默了许久方道:“你是我在人间的另一半,而他是鹫儿。”
宁远舟静了一静,方微微地笑了,“那我真幸运。”他接住雪花,“当年与任辛擦肩而过,红尘万里,却终能与任如意相逢。”
回廊的另一侧,于十三和初月并肩坐在行宫回廊的角落里,望见了宁远舟和如意相拥的身影。初月突然道:“于十三,我也冷。”她转头希冀地看向于十三。
于十三解下自己的披风,向她伸出手去。初月以为他要拥抱自己,轻轻闭上了眼睛,可于十三只是帮她披好了披风。睁开眼睛,难掩失望地看着他:“为什么到这会儿你都不肯抱抱我?天一亮,北蛮人就又要攻城了,万一我当场战死了怎么办?就抱我一会儿,对你说来,有那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