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理了一下背绳,调整了一下背在后背的桃木剑。
显然没料到这趟装样充底气的行头打扮,竟真派上了用场。
但他明明记得很清楚,不久前离开孟公馆时,还没出这样的诡异状况。
很快,没有等待多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里传来,随后向来非贵客不开的两扇大铁门,被整个敞亮的打开来。
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老年胖乡绅,用一副终于见到亲人的可怜模样,率领一众浩浩荡荡的儿孙妻妾下人,跨过那足有两尺高的门槛,从门里涌了出来。
“林法师,您来得正是时候啊!”
老年胖乡绅在见到一身崭新杏黄道袍打扮的九叔后,眼前就是一亮,开口说话时居然已经有了些哽咽难言。
老年胖乡绅这幅前倨后恭的模样,倒没让见多识广的九叔太惊讶。事实上他还小松了口气,清楚自己小徒弟的事好办了。
在这个混乱的吃人世道里,只有医生和道士能比较容易的获得人们自肺腑的短暂感激。
毕竟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生死关头救人性命,总能收获被救者的感激。
当然,在那之后被当夜壶对待,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敢不敢,贫道看孟老爷神色急促,可是家中生了什么不忍言之事?”
九叔老江湖人了,很知道花花轿子人人抬的道理。所以并未拿大装乔,反而主动给了个小台阶,让孟老爷不至于在事后回想起来心里不得劲。
毕竟装逼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总有些自持道法,甚至装神弄鬼者觉得自己有点小本事,就不把凡人放在眼里,觉得这帮肥羊已被深深唬住。
但这世道有枪就是草头王,道法也挡不住子弹手榴弹。
万一碰到个心胸窄的,脑子轴的,胃口贪的,那这帮装逼犯就知道什么叫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时朝后了。
江烈龙相信,之所以会留下江湖骗子混得风生水起,怕死的肥羊自动上门的刻板印象,必然是幸存者偏差造成的。
简而言之就是,只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吃肉的贼就一两个,挨打的贼多如过江之鲫。
“哎,林法师慧眼如炬啊。”
九叔的善解人意让老年胖乡绅感动得不行,而他便是孟公馆的主人孟东来。他的大儿子孟立新如今在大上海任保卫二旅旅长,所以在家乡这一亩三分地,他们孟家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有力人士。
“这位便是林法师新近高徒吧?好好好,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小法师你也算有造化的,你父母若泉下有知,必然深感欣慰。”
“承孟老爷吉言。所谓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生来命如此,也便只能如此。小子江烈龙,在这里也祝孟老爷福寿安康。”
小小个子的小少年,小大人般的一本正经说客套话,让本来心里焦躁的孟老爷见了,也是深感一奇。
随后便是对九叔更有信心了。
“哈哈哈,我也承江小法师吉言。对了,小法师家里遗物我都已命人收好,小法师只管查验。但有狗东西敢上下其手,只管跟我说。我有办法治他们。”
“哎,也是急糊涂了,我说这些做什么?来来来,二位快请进,快请进。”
孟老爷扭着肥硕的身子,将九叔师徒让进了门。
心细的江烈龙特意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下在场众人的影子。
然后心里顿时一沉,孟公馆是重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