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含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明亮而优美,的确是一张风情万种的脸。他把她托在臂上,转头道:“就算当下酒菜都嫌肉少。”容玉拼命扒着他的衣袖,想挣脱了逃跑。“君上,我是看这狐狸的皮毛挺好。”“这么小,扒下来的皮毛又有何用?”这声音带着笑,“不过好似它能听懂我们说的话。”容玉又被拎着尾巴提起来,正对着他的脸:“既然能听得懂,那也该离成妖不远,跟我回去可好?”容玉连惊带吓,各种陌生的情绪都涌上心头:这个手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的水性杨花的男人竟然准备带她回去养成禁脔。她的目的是尽快结束这一世,却不是打算从妖开始重新修炼。入了夜,容玉偷偷摸摸从窗子缝里钻了出去,正想狂奔,突然眼前一黑。有人走上前,拎起她渐渐失去意识的躯体,声音陌生:“这狐狸毛色倒好,正好剥了皮做个手笼。”☆、ch23最后一世,她终于轮回成了一个凡人。她出生时候乌云压顶,预兆不祥,生身父母听信了算命先生之言,在她三岁那年寄养到灵山上的道观。此后接连几日暗无天日,时有雷鸣闪电,却未曾落雨。凡间各地俱有流民j□j,天下陷入战乱之中。容玉知道这并非不祥之兆,而是九重天庭同邪神的交战进入关键时期。她扑腾着小小的手脚,踉跄学步,她此刻已是眉目如画,能够看出将来必定出落成绝色。道观的观主拉着她的手,微微叹了口气,如此乱世,有这样的容貌,必成负累。容玉长到七八岁时,就出了家。她知自己的第七世必定坎坷,只有远离凡尘,才能少有差池。她此刻得偿所愿,成为凡人,有了一颗心,对于是否能够接触红尘世间,她其实并不在意。一日晚间,容玉挑灯夜读,她这几日正读着本朝一本笔记小说,蜡烛芯子爆开,落在书上,正好将一个玄字掩盖。她眼角一跳,喃喃道:“玄襄……”“三位仙君相请,本君自然不会不来。”玄襄一袭黑色金龙纹云袍,遥遥向对方示意,“只是,不知道三位可想好败走后的粉饰之辞?若有需要本君代为遮掩的,定不会推辞。”九重天庭自开战以后,便节节败退,就是少有聚首的三位九宸帝君也相携而来。他本不会理会私底下的战帖,只是这三位帝君名声正盛,以紫虚帝君为首,元始长生大帝居中岳,应渊帝君最末,却从未有过三人联手的时刻。这样的对手,他身为邪神,那骨子里好战的天性便被完完全全地勾起来了,更何况只要他不败,就能重挫天庭大军的士气,自然如约应战。元始长生大帝沉下脸:“玄襄,你果然狂妄!”玄襄却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倒是无命冷冰冰地开口:“君上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元始长生大帝踏前一步,仙气逼人:“多说无益,这便出手罢。”“彦卿君,你这是打算打头阵么?不如你们三人都一齐上,这样胜数还能高些。”玄襄仪态闲雅,从剑鞘中抽剑而出,衣袖猎猎,风华万端。元始长生大帝的脸色顿时黑了黑,他的名字本有些哀愁纠缠,几位知己相交之间相称也罢了,却被玄襄语带揶揄的叫出来,那滋味可就不妙了。只见紫虚帝君微微一笑:“玄襄,你手上的剑可是当年容玉仙子的兵刃,嗯,得不到人,对物相思也挺好。”他话音刚落,便见玄襄旋身一剑,一道凌厉的剑气在他们面前划出一道深痕。玄襄虽被激怒,又立刻收拾起情绪,轻轻一笑:“离枢君不会想就这样比口舌之快罢?”他转过头看着无命:“等下不管情形如何,你都不可出手,可记住了?”无命低头道:“是,君上。”元始长生大帝将手中的七曜神玉抛出,捏诀喝道:“收!”神玉光华耀万丈,如耀目天雷,刺得人不开眼来。玄襄微微眯起眼,一剑掣出,便听不断有碎玉落地之声,叮叮咚咚的甚是好听。神玉的光华犹在,却隐约有紫气破空而出,摇摇欲坠。紫虚帝君眼神一黯,仗剑从左侧刺去。应渊不由呆了一下:“离枢君,你——”九宸帝君之首便是紫虚帝君离枢,他原来以为他会自顾身份,说什么也不会和别人联手围攻玄襄,却不想他竟然这样做了。紫虚帝君被玄襄的剑芒逼开三步,退到应渊身边,简短地开口:“非常时期,这一战我们只能胜不能败,如不联手,就毫无胜算。”本来三人车轮战玄襄一人传出去已经不好听了,若是平局那更是惨败无疑。玄襄一剑挑开七曜神玉,那神玉撞在剑锋,在耀目光华后竟直接落在地上,化为石头般的死物。他甚至还有闲暇瞥了应渊一眼:“我本听说应渊君虽居于九宸帝君最末,却是少年有成,今日一见,不过妇人之仁、优柔寡断之人而已。”应渊不由握紧了拳,他自少年时候便被颇多非议,仙者皆道,若不是应渊君同神器地止气息相合,便是修一辈子也成不了帝君。纵然他想出人头地,前有紫虚帝君,后有元始长生大帝,金玉在前,的确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追上的。只听玄襄轻笑一声,剑光漫天:“这是第一个。”元始长生大帝暗道不好,却已经来不及闪避,被一股魔气束缚住手脚,虚无的剑锋径自破入他的胸膛。他无法,只得用右手死死抓住剑身,不让它再前进或是后退半分。而此刻,紫虚帝君趁着间隙,一剑刺向玄襄背后。元始长生大帝狠下心,宁可废弃了自己的右手,也要让玄襄无法撤剑回防,让紫虚帝君这雷霆一击成功。玄襄自然知道他的打算,却用力将虚无往前一送,笑意凉薄:“本君真是……感动于三位仙君的情谊啊……”他身形一偏,紫虚帝君那一剑便从他的衣袖下穿过,朝着元始长生大帝的心口而去。眼见着元始长生大帝就要血溅当场,却见一道白光从元始长生大帝颈上的异眼升腾而起,一个清淡的人影挡开了这石破天惊的一剑。那人影只是虚幻,隐约可见长发迤逦,美人如玉,玄襄却是看得一愣。元始长生大帝颈上那颗异眼咕噜噜滚落下来,滚向角落。他紧咬牙关,奋力朝着玄襄的心口破去——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趁着玄襄分神的时刻!他感觉到手上的温热,满目鲜红,不由纵声长笑:“玄襄,原来你的血也是热的!”玄襄一把捏住他的手臂,只听咔擦一声,元始长生大帝的右臂被废。而身侧的紫虚帝君和应渊帝君又已出手。玄襄在瞬间理清厉害,便是拼着重伤也一定要再折损掉一人,而那个最薄弱的环节必定在应渊身上。玄襄抬起右臂阻挡紫虚帝君的一击,左手却按住胸前的伤口,鲜血滴滴落地,化为欲直飞冲天的血雕。血雕凄厉地鸣叫,振翅飞快地穿透应渊的胸膛。他被重重抛落在地上,想爬起来,全身却已被魔气侵蚀,只是痛苦地抽搐,眼角有血痕不断流下。他伸手在地面上触摸着,似乎要找到他遗落的兵器。而原本落在玄襄右臂上的那一剑却迟迟未落,他只听见无命在近处道:“君上,我这样……不算出手。”他回首看,瞳孔收缩,只见无命的肩头突然冒出一蓬血珠,一件事物咚地一声落下。那只是一只执剑的手,甚至手指还自然地弯曲着,而那一幅青色衣袖却几乎被血浸透。玄襄神色沉郁,低声道:“无命!”无命脸色苍白,却依旧站得挺拔:“君上,请以大局为重,就由无命为你断后。”玄襄自然不肯就此离去,朝着紫虚帝君踏前一步,却是一个踉跄。他捂住心口,发觉自己的魂魄竟然受损。他转过头看着元始长生大帝,只见他的右臂已经软软地垂在身前,全身浴血,颤抖着伸出的左手掌心里,正有一小块破碎的七曜神玉:“七曜神玉可吸取魂魄。我早知道奈何不得你,就留下了这一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