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月底,司遥越来越忙。
她跟简寻说好的周末帮扶迟迟不见踪影,因周末全都留给了练琴。
简寻并没有责怪,依旧按部就班上学放学,独来独往,好似从没有把司遥的承诺当真。
他们的关系有了微妙而极不容易察觉的转变,她依然分享美食,他照单全收,偶尔会跟她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不再像原先那么沉默寡言。
她好似不断在了解他,逐渐撬开他尘封的心门,慢慢知晓他喜欢科技,迷恋天文,独好科幻片,是传奇导演雷德利的影迷。
司遥了解他越多,心底的好奇反而愈发盛烈。她明明对他不再那样陌生,可那份缺漏却总是填不满那般,她想知道关于他的从前,他的点滴,一切一切。
除了每晚相处的那几个小时,他们仍像两条平行线,很偶然地遇见,礼貌打招呼,继续朝前。
不会相约吃饭,也不会在课后聚在一起闲聊,除去学校的短暂交集,她对他一无所知。
月底,司遥拿奖归来,周慕臣激动得好像是他登上了领奖台。
那个周末返校的晚自习上,周慕臣绘声绘色地分享假期见闻。
说起他们在香港压马路,打卡了哪家新开的日料,又说在海港城的甜品店吃味道独特的抹茶雪糕。
勾得张承宜口水直咽,大呼没人性。
最后又说,给司遥颁奖的大赛主席,是他妈妈的朋友,赛后大家还在一起聚餐。
他声线明朗,周边的同学都听了几句,不时跟他搭话。
而在人群之外,简寻低垂着下巴,纸页徐徐翻过,仍是那本雪莱诗选。
他脑海里忽而掠过夜色里轻阖半启的粉唇,贝齿轻展,一口流利的被刻意规训过的英伦腔调,大西洋两岸的碰撞,惊涛骇浪,溅起一簇簇汹涌白潮。
他神情冷淡地合上书,转眸望着司遥,如他第一次坐进教室,坐在这张椅子上那般,认真而专注地把目光流连在她身上。
司遥忽然站了起来,挤过围拢的人堆,周慕臣仍在滔滔不绝。
她捧着书,走到他跟前。顶着天花板的白炽灯,瓷白的面容透出莹润的光泽,模样没有丝毫变化,乖巧、温柔,仍是那个会在做不出数学题,咬着下唇,轻轻拿手指戳他手臂的司遥。
他没有见过她被万众瞩目,站在聚光灯下,盛装打扮演奏钢琴的模样,他能触碰到的,只有在教室认真做题,悄悄给他塞零食,莫名其妙对他投注过分关心的小姑娘。
司遥冲着他笑,无缘无故,说不清为什么,见了他便下意识展露笑靥。
简寻撩起眼皮,面色无澜,目光顺着她坐下往回收。
“看到你朋友圈了,恭喜。”他昨晚点开那张庆贺照片,她穿着精致的珠光晚礼裙,捧着奖杯和证书,还有一束鲜花,优雅得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司遥尾音上扬:“你恭喜我怎么不点赞?”
嗓音糯糯的,有少见的俏皮,拖了些懒音。
“你缺我这个赞么。”简寻音色疏淡,长睫稍敛,忍不住嗤了一声。
司遥快声:“当然缺。”
简寻五指一僵,而她的话语顿住,呼吸明显滞涩片刻。
她眨眨眼,声音转细:“见者传喜嘛!”
简寻难得挑了挑嘴角,抽出一张稿纸,“今晚的复习纲要,你先看。”
司遥抿唇轻笑,握笔,认真默读。
周慕臣享受惯众星捧月的快感,一时说得兴起,转头没见司遥,再寻来,敏锐地捕获到了她唇边的浅笑。
视线偏移,平日冷冷淡淡的简寻,面容难得有一丝缓和,眼梢竟还隐着淡淡笑意。
他顶起舌尖刮过上颚,心底有强烈的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