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我穿针也很快的。”奶奶面露赞赏,嘴里却不肯服输。
韩时见她手里缝的衣服,补丁一块连着一块,怕是有八九年的历史了,不由皱眉,“奶奶,我给你买的新内衣怎么不穿?”
“等旧的不能穿了再换新的。”奶奶依旧做着手里的活计。
韩时知道奶奶节俭,从小他就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直到爷爷过世了,他也到了读学的年龄,才被父母接回身边。
他不动声色地抢过奶奶手里的内衣,“这件衣服我收缴了,早就该淘汰了。”然后,闪身就离开了。
奶奶无奈地摇头,这臭小子,拿他可真没办法。
走到客厅,父母正在看综艺节目。
他正打算上楼,韩母喊住他,“先别上去,我有话和你说。”
韩时背对着母亲,“我今天很累,改天再说。”
张秀琳看着韩修德。
“韩时,一点规矩也没有了,和你母亲说完话再上去。”韩修德发话了。
林修德是s市的公安局长,市委常委。今年五十一岁,可看起来就像是四十左右的人,很有几分儒雅的气质,一点也不像是干公安的。
只是在政法系统呆久了的人,都知道前几年那场震惊全国的围剿“二赵”案,就是他亲自指挥,最终抓获犯人的。也就是那场漂亮的战役,让他在公安系统名声大振。
省厅一直有提拔他的想法,只是他自己在s市呆习惯了,不愿往上爬,也算是官场的异类了。
韩时对父亲还是颇尊重的,当即转身,坐到母亲对面的沙发。
“韩时,这次聚会有没有合适的姑娘?”韩母满脸热切地问。
韩时从口袋掏出烟点燃,徐徐吐了口,“没有。”
张秀琳当即脸色就变了,“你想气死我是吧。每次给你介绍,你都说不怎么样。让你自己去找,又没有合适的。你都二十九了,你爷爷去得早,没看到你结婚。现在你奶奶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看到你成家立业。你奶奶今年也七十三了,你不是最孝顺她的吗?怎么连她的话也不听了?”
奶奶就是韩时的紧箍咒,每次张秀琳教训儿子,那是必提的。而且每试每灵。像现在,韩时就低头不语,态度极其诚恳。
“我给你最后通牒,你要是再找不着合适的,就和王伯伯家的蓉蓉结婚,今年你必须结婚。”
韩时不置可否地应了声,可眼里尽是嘲弄。
待他上楼后,张秀琳向韩修德诉苦,“也不知造什么孽,养个不听话的儿子,让人真不省心。”
韩修德拍拍妻子的肩膀,“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也要注意方式方法。”
张秀琳家世显赫,又是家里的老幺,不管在娘家,还是在夫家,都很有地位。几十年,都活得顺风顺水的,只有儿子韩时,时不时和她唱对台戏,让她极为头痛。
韩时回到卧室后,先是走到阳台,练了会身手。浑身冒汗。然后,冲了凉。坐在书桌旁,想到母亲的一席话,心里很烦躁。
他知道母亲这次是认真的。一是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整天念叨着要抱重孙子。父亲是家里的长子,叔叔人在国外,找了个洋妞,生了个女儿,因此传宗接代的任务就落到他的身上了。韩时心里当然是不认同的,可面上却不能反抗。毕竟那个老人是他的奶奶,是从小捧他在手心,一心只为他好的奶奶。
二是张秀琳娘家的侄子,外甥都结婚了,同辈人就剩他一个还在单身。张秀琳一辈子争强好胜惯了,儿子的婚事落后了,心里当然大大的不爽。因此给他下最后通牒,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母亲也太离谱了,竟然叫他和蓉蓉结婚,那不是乱伦吗?在他心里,一直当蓉蓉是妹妹,再说蓉蓉心里也有了喜欢的人。这老辈的人纯粹是乱点鸳鸯谱。
有合适的姑娘,他也不反对结婚,只要不是母亲安排的,这是他的首要条件。可张秀琳偏偏喜欢给他牵线搭桥的。
说实话,韩时对同圈子里的女性统统绝缘。这些女人,一是像他妈那样,出身良好,头脑精明,心计多,还有就是像他妹妹那样,自小受家人宠爱,娇生惯养,十足十的小姐。都不是他喜欢的。
有时,他也会扪心自问,圈子里姑娘那么多,还有一些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就没有一个适合他的吗?
直到赵军一句话点醒了他,原来并不人家姑娘不好,而是只要是他妈要他做的事,他就一定反感。
他早就过了叛逆的年龄,可惟独在婚姻大事上是一叛到底。有时他也会迷茫,自己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可思索良久,也没有答案。
男人找老婆,看他图的什么。有的男人图经济条件好,有的男人图外表,有的男人图性格,不管图什么,只要有所图,这事就好办了。就怕无欲无求,像韩时这样的。
一般没事,他晚上十点就睡觉,可今晚过了时间,他还是毫无睡意。他蹲下身从书桌边的小书橱最下一格,翻出一本书,也许是年代久远,书面已经泛黄。
他伸出食指,顺着书名,一笔一划的写,写完后,打开扉页,看了许久,又重新合上,放回书橱,位置还是最后一格的最后一本。
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不过他的神情已经起了变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和常人面前的他完全是俩副模样。
最近,韩时很忙,忙得他没有功夫去想母亲设下的难题。市局开展了为期一个月扫飞打黄的行动,他几乎每晚都和同事蹲点ktv,酒吧,迪厅,夜总会,夜深了,就蹲在单位里凑合一晚,连家也没顾得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