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个多月前。
那天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电梯,抬眼便看见家门口跪了一家三口,在他们面前,成箫环着臂,俯视着三人。
为首的男人一声声哀求成箫,说一旦那批药的事被发现,他们一家三口就都没命了,他求成箫放过他们,给他们一条生路。
陆玖年至今还记得成箫当时的语气,和那种神情。
他笑得无辜又好看,仿佛听不懂男人的话似的,还是那个纨绔的富家子弟。
他就用那样无所谓的语气,轻声道:“我警告过你的,别来触我的霉头,也别把手伸到郑生药业来。现在你倒台了,我赚钱了,皆大欢喜。”
“至于假不假药的,还有你全家的死活”
“关我屁事?”
什么游戏人间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
他早该想到,被成箫包的明星数不胜数,如果成箫真是旁人眼中口中的纨绔,又何必和他结这么一个“合约婚姻”。
阴险、城府深、毫无道德感的药贩子。
这才是成箫。
没有人知道,成家恨不得除名的二少爷就是近年间快速崛起的药企新锐的主人。而陆玖年成了第一个知晓这则秘辛的人。
这样的成箫,比起纨绔子弟时期,更让陆玖年觉得恶心。
刺骨的晚风钻进陆玖年敞开的睡衣领口,他打了个激灵,从回忆中挣脱。
他呼出口气,抬手拉上了窗户,转身回到床边,又重新拿起了手机。
和成箫的对话框没弹出新的消息,陆玖年看着自己发出的一长串的“哈哈哈哈”,自嘲的勾勾嘴角。
是,成箫阴险、城府深。可他自己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他们的关系本就是场戏。是虚情,是假意。
所以又何必对彼此那么较真呢?凑合凑合过了这三年算了。
整理好心绪,他绕到床的另一边,拉开了衣柜。
宿醉后整个人身上都沾着烟酒味,陆玖年脱掉身上的衣服,换上干净的睡衣,抱着脏衣服打算丢客厅阳台上的洗衣机里过过水。
从前陆玖年对成箫这栋豪华大平层的房子最满意的莫过隔音的墙壁。哪怕成箫在客厅里开音响打游戏,卧室里也难听全了声音。
但让你感到庆幸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在你乐呵呵的时候背刺你一刀。
此刻站在房门前动弹不得的陆玖年,恨不得以后都把卧室门凿出个洞方便自己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省的再遇上这么尴尬的局面。
沙发上,半裸着的人在瞥见陆玖年后,扭头看向身侧戴眼镜的男人。
“你先回去吧。”成箫低声道。
戴眼镜的男人应了声,拿起沙发背上的西装,草草套在身上,起身走向房门口。
经过陆玖年时,还点头示了意。
社交滑头陆玖年第一次连礼貌都忘记了,就那么目送着眼镜男开门离开,招呼都没反应过来打。
这会儿第三个人走了,屋里俨然就剩两个人。受不了一点尴尬氛围的陆玖年下意识想开口破冰,但话到嘴边,觉着说什么都奇怪无比。
论身份,他是成箫的丈夫,成箫不能、至少不应该这么光明正大把人带回来玩儿。论情形,这会儿俨然一个捉奸现场。但论事实,他跟成箫本就各过各的,成箫跟谁搞在一起,他不用管也懒得管。
指责?立场不充足。像朋友一样开玩笑打趣?不好意思,他跟成箫还没到朋友那份儿上。
陆玖年不是喜欢难为自己的人,于是干脆摆烂。总有一个人要开口,他不信自己不说话,成箫还能一直闭着嘴。
于是陆玖年直直看向成箫。
但出乎他意料,成箫也就这么直直看着他。
莫名其妙地对峙。
通常情况下来说,陆玖年在各种较劲的场合里,都不会做那个低头的人。但这次,他率先开了口。
原因无他。
从来面对他嬉皮笑脸没有正形的成箫,此刻腰背挺直,板正坐在沙发上。未吹干的头发淌着水,滑落到锁骨上,顺着向下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