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不久前周边星系才爆发出一场小战争,虽然胜利了,但受伤的军雌肯定不在少数,正好是这所医院发挥作用的时候。
那些军雌断手断脚成了血葫芦的都有,只是勉强裹住伤处止住了血,十分凄惨,又因为创口处异化出虫的触肢和外壳,看起来怪诞又可怖。
他们将走廊挤得很满,却很安静也很训练有素,见到有虫过来就默默让开一条小道。
耶尔敛眸,有些默然。
虽然理智很清楚这些军雌是披皮的巨型虫子,还是忍不住回想起原来社会上的军人和消防员,可歌可敬,受人爱戴。
同样是保卫疆土保护民众,这里的军雌身份却并不显得多么特殊。
虫族中雌虫的数目十分庞大,甚至已经过于溢出,大批消耗在战场上也不会觉得心疼,甚至被认为是给星球减负。
又因为雄虫的数量稀少,只有站到高位的军雌才能配对到雄虫,替代的合成信息素和安抚剂价格又昂贵,更多普通的军雌活着离开了战场,却死于信息素亏空和精神力暴乱。
如此冰冷又残酷的社会淘汰法则。
耶尔穿越到虫族这么久,虽然有意不去深入接触社会,但常识大多还是知道的,但知道归知道,接受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伊莱恩却像是司空见惯,满脸笑意甚至都没有减损一分,语调仍然欢快昂扬。
“阁下,这边请!这条走廊后面就是贵宾休息室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在安静得过分的走廊里还是很显得十分聒噪,不少军雌被吵醒,抬头看向这边。
耶尔偶然一低头,对上一双困苦的眼睛,深邃又清透,沾染了血和尘土,隔着一米的距离和他沉默对望。
窗外模糊的白光晃眼,为这一片狼藉覆盖上朦胧的白纱,显得安静又肃穆。
他在这不同寻常的死寂中,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这感觉很……奇异,像是按部就班游离在外的npc,终于承认并稍微融入了这真实的世界。
能感知到原住民的悲伤与痛苦,真正地开始共情这纷杂而庞大的社会情感。
直到那个军雌低头闭上了眼睛,他还怔怔站在原地。
“医生!医生……!”
嘶哑急迫的叫喊猝然响起,下一秒,耶尔身侧的病房门被大力推开。
“医生呢?!阿尔文快撑不住了!信息素补给还没有到吗?”
双眼通红的军雌大步跨出,守在门边的几个士兵也倏地站了起来,听到里面痛苦的低吟声,神色都难看至极。
“都让开!不要堵着门!”
极速赶来的医生风一样卷进病房里,连门都没来得及关,就连接设备开始急救。
一开始推门出来的军雌神色发狠,声音却止不住发颤,“……没用的,这次再没有信息素补给,阿尔文撑不了几日。”
周围站着的铁血铮铮的军雌对视着红了眼眶,一句话也说不出。
市面上流通的信息素都是奢侈品,平时就已经供不应求,战时更是买不到几瓶。
医院的储量不多,在这几日的战事下已经消耗殆尽,主星的供给也根本指望不上。
医院的说辞他们已经听腻了,但事实就是这样,信息素没有就是没有,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友死在眼前。
急救也就是几分钟的事,耶尔抬眼去看时医生已经停了手,那个名叫阿尔文的军雌被脏污的蓝色帘子挡住,看不清具体身形和样貌。
只有一只手从病床上垂下来,骨节坚硬分明,手背上青筋蜿蜒,沾染了硝烟和血迹的脏污斑驳,在地上投下一抹浅灰的剪影。
伊莱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耶尔身后,也同样看着病房里面,神色却不再是装出来的浮夸笑意,眸底隐含悲伤。
他的声音很轻,“我们进去看看,好吗?”
耶尔眼睫一颤,将视线移到这个刚才还很不着调的雌虫身上,神色微微恍然,最终还是沉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