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士兵前来送早饭,祁朝燕才开口打破宁静,她知道宁芳的症结所在,“有空多给你娘写信报平安,让她知道你没事,她便放心了。”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哪怕后悔,也毫无意义了。
祁幼安能做的就是尽快荡平南蛮解甲归田,她沉默着点了点头,手上则心不在焉地翻开了那略显陈旧的书册,却在看到上面画着的持枪小人瞬间站了起来,“这是……祁家枪法?”
三十二年前,尸横遍野漫天血光,老太君沾满鲜血的手艰
()难将红绸包裹的祁家枪1法交给年仅八岁的孙女手中,绝望地喊着快逃……
脚下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浑身是血死不瞑目,女孩一路磕磕绊绊,泪水挂满了两颊,却不敢哭出来。
忠心的奴仆将她藏身草垛,下一刻却在她眼前被刺穿身体血溅当场,惨叫声与哭喊声连成一片,直到被冲天的火光吞没。
渐渐的,她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只有一颗名为仇恨的种子在放肆生长……
祁朝燕罕见地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嗯了声,“切记,不要弄丢了,记下之后便交还给我。”
身为祁家子孙,面对传家宝总是有种特殊的感情,哪怕她学会了魏如虎的一身本领,还是对闻名天下的祁家枪法爱不释手,但瞧着祁朝燕沧桑的眸里暗含警告,还是默默歇下了占为己有的心思……大不了等自己学会了以后手把手交给自己的孩子就是了。
祁幼安应了声好,将小小的书册往怀里一揣,有些迫不及待,“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不必急于这一时,”祁朝燕知晓她的心思,指了指简易小桌上的饭食,“先用饭吧。”
祁幼安正处在兴奋状态,一门心思扑在研习枪法上面,哪里会觉得饿?
只是‘不饿’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祁朝燕似早已预料到了她会拒绝,下一刻便说道:“站住,没有本将军的准许不准离开。”
丢下话,祁朝燕来到桌边坐下,端起一碗白粥自顾自喝了起来。见状,祁幼安纵有万般不情愿,也不得不在她对面坐下,“你就会拿大将军的架子压我。”
祁朝燕不置可否,没有接祁幼安的话,祁幼安便也不再多言,狼吞虎咽吃完饭,便离开了她的帐篷。
聪明如祁幼安,生怕祁朝燕再打扰她,提着自己的红缨|枪一声不吭就出了营寨,来到远处的树林里练习枪|法,直到深夜才回来……
次日,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两万大军便已集结完毕,如一条望不到边际的蜿蜒游龙,踏着潮湿的露水,直奔平崖山。
祁幼安一马当先,在最队伍的最前方策马狂奔,在她身后紧跟着宁秀和席景盛,至于赵雪生和林南枝,已经落在了步兵队伍的后面。
只有到了原地休息和吃饭时间才能碰面,对此,祁幼安只能竖起大拇指,说一句可喜可贺,不用被林南枝那个娇蛮的大小姐纠缠了。
经过两天一夜的赶路,终于在日暮时抵达了平崖山。
残阳似血,宛如烈焰一般的‘祁’字大旗高高飘动,说不出的威武壮观,陈成业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激动地搓着手,令手下人快快打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在他身侧不远处,一位温婉清丽的蓝衣女子眉目间亦是溢出喜悦,极力眺望着马背上身着铠甲英姿飒爽的年轻将领,眼底温柔似水的情意夹杂着思念痴缠,似乎只需对上一眼,便会令人沦陷其中。
而另一手持折扇温文尔雅的女子也同样望着城墙下,只是神色间隐有担心,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少夫人
,您……您确定能说服少将军放了那人和我妹妹吗?”
“赵大人放心吧,”宋泽兰闻言侧眸看向她,唇边浮现一抹清浅笑意,“我了解安安,她重情重义,断然不忍心看着你妹妹陪着五皇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受苦。”
听宋泽兰这么说,赵柠溪迟疑了下,朝她拱手道:“那便借少夫人吉言了。”
“赵大人客气了。”
宋泽兰微微点头,又继续朝城下望去,这一眼,便发现马背上的人儿也注意到了她,脸上写满了惊喜错愕,看起来傻乎乎的,可爱极了。
存了逗弄的心思,她眼眸弯弯,轻启唇瓣无声唤了句妻主,霎时教祁幼安红了耳尖,竭力维持沉着肃然,对着身侧的宁秀道:“宁将军,我不太熟悉军务,且有些事情急需处理,进城之后能否劳烦您与席兄帮忙妥善安置大军?”
宁秀和席景盛离祁幼安极近,旁人没有发现端倪,却瞒不过他二人的眼睛。
席景盛忙不迭应下,宁秀自也是识趣儿之人,笑着点头,“少将军有事便去忙吧。”
“多谢。”
祁幼安道了谢便不再多言,恐绷不住神情也不敢往城楼上瞧,双眸直直注视着缓缓打开的城门。
厚重的城门推开颇为费力,陈成业等不及,自己也过去出了一把力,打开城门,他哈哈一笑,快步来到祁幼安跟前迎接,“小丫头……不对不对,老子该改口叫您少将军了。”
前段时间平崖山支援,刘成业很是满意祁幼安这个大将军的未来接班人,没少给祁朝燕写信夸赞祁幼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