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珍很和蔼,轻声细语地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又问闻月和周兆龙是哪儿人,他们俩分别回答了。在得知闻月是江城人时,王瑾珍露出了个惊喜的表情,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曾在江城一个叫落云的小镇住过一年。
闻月微微讶异:“我的家乡就是落云镇。”
“是吗?那可是巧了。”王瑾珍看上去颇高兴,“落云镇是个很有诗意的地方,‘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住在那儿会让人心情愉悦,我人生中的第一本诗集就是在那里译就的。”
“当时我在镇上租了个房子住,房东夫妇经营一家豆腐坊,他们都是热心肠的人,平时很照顾我,知道我出国留过学,会说英语,就央请我教教他们儿子。”
“几十年前,小镇的学校还没开设外语课,我领受了他们的好意,自然要有所回报,就答应了请求,翻译诗集之余,教他们的孩子学习英语。”
“说起来,那时我还没去青大任教,那个孩子算是我的第一个学生。”
闻月听到这儿,大为吃惊。她的爷爷奶奶在落云镇卖了一辈子的豆腐,赚了点儿小钱后就开了家豆腐坊。她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会选择学英语,他说小学的时候有个女作家住进了家里,是她启发了他对英语的兴趣。
“王老师,您教的那个孩子是叫闻鸿飞?”闻月试探问道。
王瑾珍眼眸一亮,盯着闻月瞧得仔细:“鸿飞是你的……”
“他是我爸爸。”
王瑾珍吃了一惊,转而笑道:“你姓闻,又是落云镇长大的,我刚才就应该反应过来,多问一句。”
闻月仍觉不可思议:“爸爸以前和我说过,他的英语启蒙老师是一个文采斐然的女作家,我不知道居然是您。”
“我那时候都是用胡诌的笔名和人打交道的,你爸爸只知道isswang,不知道王瑾珍。”
王瑾珍朝闻月伸出手,闻月迟疑了一秒,走上前,抬起手搭上去。
“你的爷爷奶奶还好吗?是还在经营豆腐坊?”
闻月摇了摇头,轻声回道:“奶奶身体不好,在我十岁那年就去世了,爷爷前年也走了,爷爷走后,豆腐坊就不开了。”
“人啊,就像草木一样容易凋零,尤其上了年纪,早晚要叶落归根。”王瑾珍慨叹一句,继而问:“你爸爸呢,他怎么样了?”
闻月心头一恸。老一辈离世尚且是人生规律,但父亲五十不到,中年突遭疾病去世是件令人心痛的事。
今天是王瑾珍的生日,闻月不想让她平白添一桩伤心事,便强笑道:“他……挺好的,因为您的教导,他喜欢上了英语,后来成了镇上中学的一名英语老师。”
王瑾珍闻言倍感欣慰:“无心插柳,没想到他和我成了同行,以后有机会,我要再去落云镇一趟,见一见他这个学生。”
闻月心里悲痛,这时候也只能笑着点头。
陈晓楠没想到自己的学生和自己的老师还有渊源,便笑着对王瑾珍说道:“闻月的爸爸是老师的‘大弟子’,她现在又成了我的学生,你们真是缘分不浅啊。”
王瑾珍深以为然。人老了就会记挂起故人旧事,她虽然教了闻鸿飞不到一年,但他是她的第一个学生,意义自然不同。闻月是他的女儿,她看她就亲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