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人都在等你,你不要睡,要快点好起来”沈捷的手指还是动,他像是有话要说,岑沛安缓缓转动视线,落在他手上,然后慢慢松开一些。沈捷眼睛又闭上,他食指夹着仪器,坚硬冰冷,在岑沛安眼角轻轻蹭了下,继而张开嘴。岑沛安屏息,俯下声靠近。护士来叫岑沛安出去,他站起身,像是失去了支撑身体的脊骨,摇摇欲坠。他跟在护士身后,垂下脑袋,泪珠大颗掉落,此时此刻,他才像是无药可救的病重患者。岑沛安瘫坐下去,靠着墙面,他双手掩面,哭得很凶,谁来也问不出原因。哭声响彻长廊,那样的绝望,让所有人心里都跟着颤。那间病房、那一天、沈捷的那句话,变成了岑沛安一辈子的梦魇。他听见沈捷说。“沛安,别哭。”“这是我的报应。”--------------------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在最开始沈捷强制沛安的时候,沛安对沈捷说过他将来会遭报应的(我埋的虐点沈捷一直记得沛安说过的话,好的坏的,他都记得他也只要爱一周有余,沈捷病情不见好转,医院和家属再三深思后,决定转回榆京。在临江,岑沛安还能待在住院楼里,见不着沈捷,起码可以看见医护进去,让他知道沈捷是安全的。沈捷转回榆京三院,特需病房一楼有身份登记,非亲属,或无家属接待的情况下,一律不许进。楼前有个小花园,岑沛安每天就坐在长椅上,从口袋里拿出那根上上签,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篆刻的字,时间无声无息,有时一坐就是一天。连廊上时常有着装考究的人,他们三三两两,跟随护士进入安静的病房楼。每到这个时候,岑沛安总会站在长椅旁,远远看着那些人进去,拐进电梯通道,消失在大厅。所有人都可以进去看他的爱人,只有他不行。岑沛安仰头,看着病房楼外的白墙,他不知道沈捷住在哪一层,不知道他住在哪间病房,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醒。因为没有人会告诉他这些。夏去秋来,一片银杏叶悄然飘下,岑沛安伸手接住,才意识到这是他和沈捷相识的第四年。也就在那天下午,桂明灿走到岑沛安面前,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岑沛安不解皱眉,看着极其普通的打印纸,他翻过来,空白处有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字和字直接空隙很大,每个字的笔画都很乱,一横一竖都歪歪斜斜,很像是生硬拼凑在一起。那是几个难以辨认出的字。岑沛安却一眼就认出来,他知道那是沈捷写给他的,因为那上面写着:去过更好的人生。曾经扎向沈捷的那些冷言恶语,终于在这一刻,也深深刺中岑沛安那颗蚁酸腐蚀,千疮百孔的心。他和他的爱人在这一刻感同身受,感受的不是热切的爱,却是彼此的痛苦。岑沛安将那张纸条叠好,藏在手心,他不知道,或者说,他不敢去想沈捷是如何写下这几个字的。
他不敢想,意识模糊的沈捷是怎么躺在病床上,艰难睁开眼睛,用微弱的力气虚握着笔,又是怎么在看不清的情况下,凭借着直觉划出这几个字。岑沛安又想,要是沈捷写恨就好了,可偏偏沈捷的一字一句都是爱。秋雨湿绵,院子里的迎客松挺立在雨雾中,芳姐刚给三角梅搭好架子,回来看见门外站着一个身影。“沛安,怎么不打伞呀?”芳姐操心,递上毛巾唠叨他,“这两天降温,容易着凉。”岑沛安身上半湿,撩起搭在脖子的干浴巾,擦拭淋湿的头发。豌豆痕迹,着急从楼下跑跳下来,岑沛安朝它伸手,拍了拍沙发,唤它名字。它认人,见不是沈捷,尾巴又耷拉下去,哼哼唧唧,可怜巴巴地趴在楼梯口。沈捷的情况,芳姐不敢问,转身去收拾搭在沙发上的西装。芳姐掀开防尘袋,仔细翻看袖口和扣子,岑沛安顿下擦拭的动作,看着她的动作,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西装,“这是沈捷的吗?”芳姐嗯一声,检查完重新整理好防尘袋,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温和地笑笑,“上个月送回店里清洗缝补,刚刚才给送回来。”岑沛安闻言微愣,他伸手接过西装,左右打量了一番。他记得沈捷很少穿牌子货,衣柜里都是量体的手工西装,料子考究,剪裁精良,版型和手感比牌子的都好。而且沈捷的衣服通常都按季度定制,极少会重复穿,这套西装可能对他有什么特殊意义,要不然也不至于送去清洗,甚至缝补。岑沛安和她确认,“缝补吗?”“对,沈先生穿得勤,袖口和后领标签处都有磨损,他每次发现后,都让我送回去缝补一下。”岑沛安更觉得不可思议,“每次?”“这是第三次了。”岑沛安拉开防尘袋,翻开衣领,看清上面的品牌标识,这个牌子的衣服他也经常穿,没什么特别之处。“这衣服是什么时候买的?”“这个我不清楚。”“那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勤穿的?”“差不多两年前吧。”芳姐仔细回忆,“不对,不止两年了,应该是从你港城出事之后没多久,我就看他在穿这套衣服。”岑沛安若有所思点点头,抱着西装上楼,在沈捷卧室门口站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推门。岑沛安累极,他搂着沈捷的西装,脑袋整个埋进去,扑到床上,他努力尝试让沈捷的味道包裹住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获得一点安全感。一点沈捷尚且在他身边的安全感。睡意渐袭,岑沛安懵懵然,他紧搂住衣服,却因为脑海闪过的一个念头,猛地惊醒。岑沛安从床上坐起来,他翻开西装内侧的编号,用手机查了下。这是四年前款,是他和沈捷初见时,那年初秋的新款。他想起来了,这是他当时赔给沈捷的那一套衣服。岑沛安走到衣帽间,似乎急需一个求证,他拉开衣柜门,视线僵落在中层的礼盒上。取衣服的时间点,正好是岑沛安第一次逃走的时候,所以他从没有留意过这套衣服。他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沈捷竟然还记得取。品牌的包装盒崭新,丝带折得整整齐齐,放在盒子里面,连夹层的硫酸纸都保存的完好无损。一排深色的西装间,一件米色的毛衣格外显眼,外面同样套着防尘袋,只是袖口羊绒有些磨损,不严重,但显然也穿过几次。这件衣服岑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