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跟那些混蛋打架是为了我,我却因为害怕失去好朋友而有意疏远他,他有所察觉,也就不再靠近我。”“……他初二又休学了一年,复学的时候我已经初三了,忙着备战中考,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怎么来学校上课,我们算是彻底没了交集。”“反倒是读了高中之后每年国庆节都能遇到他和他哥,我心中有愧,没有勇气跟他搭话,道歉和感谢自然也说不出口。我甚至还想过,他或许已经把我忘了,又或许怨恨着我,但现在看到这张照片……”夏彤顿了一下,扬起一个轻松的笑,右脸颊上的梨涡也随之浮现,“他曾经和我说过,他喜欢拍照是因为想用这种方式留住他认为美好或者值得铭记的东西,我很荣幸当年的自己能够成为其中之一。”宋启坤的表面十分淡定,其实心里已经快被这坛陈年老醋淹死了。分别前,夏彤给宋启坤指了路,“他家就在这条路的尽头,直走就能到,一幢三层的小洋楼。但好像去年租出去了,现在住着从外地搬来的茶商。”宋启坤点头:“好,谢谢你。”夏彤说:“不客气,明天见。”“明天见。”这段路出乎意料的长,宋启坤找到小洋楼时天已黑透,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拍了一张黑咕隆咚的照片,然后转身离开。第二天上午,宋启坤和夏彤在昨天相遇的地方见面,夏彤把写给沈延的信件交到他中。宋启坤虽然不知道沈延身在何方,但还是接受了这份委托。他想找到沈延,这封信给足了他付诸行动的勇气。倘若未来相见之时,沈延心中已无对他的半点爱意,那他就只是一个送信的人。年后,宋启坤从老家回到文衡,在返校之前约唐辰和刘心蓉小聚了一次。上次相聚是去年国庆,刘心蓉与男友到北京旅游,特意抽空请他俩吃了顿饭。大家如今都有了各自的社交圈,虽没有频繁地联络,见面时却也不会觉得生疏,感情依旧天空飘着细雪,三人顶着寒风走了一遍熟悉的街道,路过静默矗立于黑暗之中的母校,不由得回忆起以前。那段做梦都在与学科知识抗争的时光,如今能记起的竟只有起早贪黑的作息和写不完的试卷,其他的事情早已变得模糊不清。“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刘心蓉感慨道。校门口光秃秃的银杏树开满了白花,唐辰踹了一脚后立刻逃出轰炸圈,成堆的积雪迎头砸落,位于正下方的宋启坤瞬间变成了雪人。“……”刘心蓉尽量忍着别笑那么大声,“唐辰,你太过分了!”唐辰两手插兜:“走了走了,去我大二中……哎坤儿!坤儿!咱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宋启坤锁住他的脖子,往他衣领里塞雪团。“啊啊!!”唐辰惨叫。刘心蓉笑得肚子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短暂的相聚又别离,他们都在各自努力,奔向更美好的未来。宋启坤的室友来自大江南北,春节过后都带了些家乡的特产回学校,他们还拎着袋子去其他的寝室转了一圈,回来后里头的东西全部换新,见过的没见过的,吃过的没吃过的,多种多样。这些特产一直吃到四月底才消灭干净。五月初,寝室里唯一一个母胎单身的纯情小伙终于受够了昔日同窗的狗粮投喂,决定支棱起来。他满怀虔诚地前往广济寺求姻缘,几天后遇到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经过他的悉心呵护,桃花盛开,一切水到渠成。卢孟年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好青年,打算请大半夜还在为他出谋划策的室友们吃脱单饭。他的女友也想请自己的好姐妹,原本都决定好分开请两顿了,但那边又临时变卦,问能不能一起。卢孟年有求必应,立马征询了室友的意见,大家都觉得没问题。吃饭的地点离学校很近,他们就骑自行车和电动车出行。学生会近期正在筹备干部换届选举大会,具体的方案和流程还没确定,工作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宋启坤忙着回复消息没法骑车,便直接坐在后座,让胡睿带他。出了校门,电动车停在路口等行人通过,宋启坤低着头打字,衣袖突然被人轻轻拉了一下,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启坤。”既如羽毛一般轻柔,又如雷声一般轰鸣。宋启坤抬头看去,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容就这么撞入眼帘,令他猝不及防。男生戴着棒球帽和细框的银边眼镜,镜片后的双眼乌黑沉静,他的皮肤冷白,右额上的浅红色疤痕倾斜延伸,切断了半截眉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