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岳攀攀从下班前五分钟开始就在组织的语言因为忘记了套餐名字而堵在喉咙里,他不安地揪着自己的白短袖,紧咬着嘴唇发出细若蚊吟的声音,“我,我,我要,我要……”
一直低着头的店员终于把头抬起来,她看了看岳攀攀身后冗长的队伍,有些不耐烦:“你要什么啊?”
岳攀攀一个哆嗦。
“不点就到边上去!”店员皱着眉头,忙碌的工作让她心情很差,“别挡着别人!”
身后的队伍中也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岳攀攀尴尬又为难地咬紧了嘴唇,他窘迫地看着秀眉倒竖的女店员,脸红到了脖子根。
他觉得所有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他恨不得自己给自己挖个洞钻进去,他在其他人好奇又不耐的目光中低头走到一边,揪着白短袖的手攥得更紧了,像是要把那件衣服撕碎。
岳攀攀慢吞吞地走到靠窗的座位坐下,负责收拾餐桌的店员看了他一眼,说这里不能坐。
于是他只好起身灰溜溜地跑到店外,隔着透明的玻璃愤恨又怨毒地盯着柜台后的女店员。
她这样对你,凭什么?岳攀攀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是顾客,是她的上帝,她凭什么?
对,我是上帝。岳攀攀忍不住恶毒地想,我来这里是给你脸,给脸不要脸……贱人,妈的,弄死她,操!
他重新找了一家快餐店吃饭,觉得委屈又难过,他狠狠地咬着嘴里的汉堡,用沾着油的手抓起手机,点进了红檀市的论坛。
他吃完午饭回到工作室,一直画设计图到很晚才下班。他们工作室为那些有钱的祖宗服务,总是加班,岳攀攀羡慕又嫉妒那些有钱人,他既希望自己成为他们,又不愿意为他们服务。
他从工作室出来,路过那家快餐店,店门已经关了,只有卷帘门外的玻璃倒映着岳攀攀肥胖的脸。
不远处的公交车站里,女店员上了回家的公交,挤在人群里回家,临下车时用力踹了一脚贴在她身后肥猪手,匆匆跑下车。
她快步往家走,口中不时发出难听的咒骂,骂奇葩的顾客、骂铁公鸡的老板、骂当小三的同事、骂公交车上的咸猪手、骂渣中之渣的前男友。
回到家里,她蹬掉脚上的回力鞋,随手把包一扔,瘫倒在沙发上。她今天遇到的奇葩客人数都数不过来,她实在是太累了,就连手机砸在脸上的剧痛都没能把她叫醒,她在沙发上休息,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她被一阵哗啦的水声吵醒,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客厅的灯依然亮着,她发泄般的发出一阵低吼,掀开压在身上的抱枕爬起来,狠狠跺了两脚后走向卫生间。
她租住在这里,这个房子的卫生间经常漏水,她向房东说过很多次,但房东每次都含糊其词,来回好几次全都不了了之。
她当然不肯自己掏钱修水管——这是房东的房子,凭什么要她出钱?她快步走向卫生间,连灯都不想开,卫生间漏水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她现在甚至能摸黑把水管接好。
“妈的。”她吐出一串难听又恶毒的脏话,光脚进了卫生间,蹲下身去摸洗漱台下的水管。
水声还在,但已经小了很多,缓慢地往下滴,发出有节律的滴答声。她摸索了一阵,找到水管,刚想接上却发现水管是完好的。
她愣了愣,旋即又想到可能是马桶漏水,狠狠骂了一声脏话,心想明天就给房东打电话,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把卫生间修好。
她愤怒地站起身,啪一声按开卫生间的灯,白色的灯光瞬间照亮了卫生间,刺得她眯了眯眼。
很快,她觉得不对,心想运气真他妈的差,卫生间漏水,就连灯都要坏了。瓷砖墙上亮一块暗一块,黑白棋盘似的,她眯着眼睛抬头去看,当即尖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一只灰白色的小猫被吊死在卫生间的灯上,光滑柔顺的皮毛被血糊成一缕一缕,杂乱地贴着皮肤。小猫的脸上有很多伤口,一只眼眶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它的脖子被人用刀割断,露出白森森的颈骨,脑袋挂着一层薄薄的皮,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垂着,被挂在绳子上。血从小猫的伤口中滴下来,在地上聚成一大滩红色的血泊,她终于意识到刚才的水声是从哪里来的了。
女店员手脚并用,惊恐地往后退,吓得浑身冷汗。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咔哒一声,门锁似乎响了。
我晚上回来的时候没有锁门吗?她害怕地想到。
她想要转头去看,却觉得脖子僵硬极了,潜意识并不想让她转身,因为她害怕看见其他恐怖的东西。
但最后,她还是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拿了一把锋利的西瓜刀,然后小心翼翼地朝客厅靠近。
客厅里灯光大亮,没有人,大门也是锁着的,她松了一口气,把西瓜刀放在茶几上。可如果没有人,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呢?她有些后怕,这时,门外走廊里的灯突然亮了。
她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她迅速抓起那把西瓜刀,深吸了一口气。猫眼中泛起的光很快又熄灭,门外重归黑暗,她咽了两口口水,慢吞吞走向大门,微微弯下身,通过猫眼去看门外。
门外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没有,她松了一口气,而正当她要离开的时候,门外的灯突然亮了。
声控灯的光从缝隙里挤进猫眼,视线内昏暗一片,突然,她尖叫一声,跑回客厅抓起手机就要报警——她看见一只眼睛,那只眼睛和她一样,正贴着猫眼,一眨不眨地往里看。